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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京调停 逃脱虎口 助直讨皖 直奉相争 四巨头会

  入京调停

  当了东北王的张作霖并不满足,他的目标是登上总统的宝座。而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寻找机会,挥师入关,问鼎中原。机会终于来了。这就是大总统徐世昌电邀他赴京,对直皖两系的火药味十足的矛盾进行调解。1920年6月19日,张作霖来京,以调停人的身份出现,对双方进行调解。那么,为什么直皖两系闹得不可开交,必须有中间人进行调解呢?这就要回顾一下他们之间矛盾的由来。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病死。袁世凯系统的北洋军阀分裂为直系、皖系和奉系,直系首领是冯国璋,皖系首领是段祺瑞,奉系首领是张作霖。这三个军阀构成了北洋军阀集团的主要力量。他们之间为了争夺中国的最高领导权,在以后的十几年中,时而联合,时而争斗,使中国人民深受其害。他们都分别或参错地投靠英、美、日等帝国主义主子,以取得他们的支持。

  袁世凯死后,皖系军阀的首领段祺瑞被日本看中。日本人认为,段祺瑞是一个可以代替袁世凯统治中国的傀儡。段祺瑞继承袁世凯的衣钵,也迷信“武力统一”中国的政策,并身体力行。日本人很欣赏他这一点,认为他能够继袁世凯之后掌握中国的政权。但看到段的武力和财力都不足,为此,他们便不遗余力地支持段,给他金钱,送他武器,帮他训练。

  段极力鼓吹中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终于北京政府在1917年8月14日对德、奥宣战。段祺瑞以参战为借口,利用向日本的借款,编练了一支参战军。参战军的总参议就是日本人坂西利八朗。在日本军官的帮助下,参战军迅速组建了三个师、四个混成旅,成了一支很有威慑力的武装力量。但这是段祺瑞的私人军队,是军阀武装。

  段祺瑞为了进一步扩大他的实力,曾向日本秘密借款。因为这些借款都是日本人西原龟三从中斡旋联络的,所以叫“西原借款”。西原龟三是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寺内正毅的私人代表。当时的大藏大臣是胜田主计。在寺内正毅内阁,“西原则并不担任任何名义,只是做一个幕后的秘书,代寺内、胜田两人筹划献计,无不采纳。他在大藏省内,可以随便命令指挥胜田的幕僚,也能随便指挥兴业等三银行的人员听从他的命令办事,真是一个神秘的人物”①。

  为了掩人耳目,他所办理的借款都是经过日本的兴业、台湾、朝鲜三个特种银行进行的。1917、1918年的“西原借款”有:交通银行两次借款;有线电报借款;吉会铁路借款;吉黑金矿借款;满蒙四路借款;山东铁路借款;参战借款等。据统计,共计8项借款,借款总额达1亿4千5百万日元。借款的名目繁多,用以掩盖借款的真实目的。这些借款都是拿中国的土地、矿山、森林、铁路等资源作抵押。“西原借款”是日本变相侵略灭亡中国的险恶阴谋。

  段祺瑞对日本的支持感恩戴德,投桃报李。1919年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在“巴黎和会”上,段祺瑞指使参会代表,对收回被战败国德国占领的山东问题不予提出。这就是默认了日本在山东攫取的德国原来窃取的中国主权是合法的。段祺瑞的卖国行径遭到国人的强烈反对,声名狼藉。但他不顾这些,还是一味地做着“武力统一”中国的美梦。

  世界大战结束了,参战军已无存在的理由。为了保留这支他个人的军队,他把参战军先改名为国防军,后又改名为边防军,以欺骗舆论。并派他的心腹和门生徐树铮主管它。

  大总统徐世昌虽然是北洋元老,但只是个文人,没有自己的军队,不得不听命于已经下台的内阁总理段祺瑞。经段祺瑞授意,徐世昌于1919年6月24日任命徐树铮为西北筹边使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督办外蒙善后事宜。西北筹边使在官制上和职权上比东三省巡阅使还要大。他有军、民、财的独立权,练兵购械可先行后报,西北各省如内蒙、新疆、甘肃、陕西的文武官吏均须受其节制。

  本来徐世昌把他调往西北,是想调虎离山。没想到,徐树铮利用这个机会,秉承段祺瑞的旨意,大肆扩展自己的势力,居然成了西北王。徐树铮是个狂妄自大、心狠手辣的人,做起事来,不计后果。他曾诱杀直系元老将领陆建章,并收买直、奉系的将领,对奉系首领、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和直系首领、四省经略使曹锟都极为轻视。除段祺瑞外,老子天下第一。早在1918年,徐树铮在担任奉军副司令期间,就盗用张作霖的军费发展自己的武装,张作霖气愤地把他撤职。那时,张作霖就知道徐树铮不是个省油的灯。段祺瑞和徐树铮的种种作法,引起了直、奉两系军阀的不满。

  直系军阀也是很有实力的。直系首领冯国璋死后,代之而起的是曹锟。曹锟有一个智勇双全的爱将吴佩孚。这个吴佩孚可不简单,是个秀才出身,写得一手好文章。关键的是,他很有大局意识,很会把握局势。在同皖系军阀的斗争中,他的声名鹊起,渐为人知。从1918年8月起,他就连续发表“罢战主和”的通电,揭露段祺瑞亲日卖国的罪行,谴责段祺瑞“武力统一”中国的政策是“亡国之政策”。

  吴佩孚的文武两手策略取得了成功,得到了国人的称赞。直系军阀在国内的地位有所提升。曹锟的地位提升了,吴佩孚的地位提升得更快。从某种程度上讲,吴佩孚实质上已经是直系军阀的首领。吴佩孚的“罢战主和”的主张,其实是扩充他们派系势力的一个漂亮的口号,但对段祺瑞的“武力统一”的政策却是个有力的冲击。

  当然,皖系军阀还有许多作法,都引起了直、奉两系军阀的反对。诸如,皖系军阀把持国会,安福俱乐部是皖系的一个政客组织,他们控制了国会,人称“安福国会”。还如,段祺瑞操纵内阁,逼迫内阁总理靳云鹏撤换河南督军赵倜,改派段的内亲吴光新继任,以图阻止吴佩孚撤兵北上等。如此等等,直、皖两系的矛盾愈演愈烈。

  此时,直、奉之间也在秘密接触,暗中往来。1920年3月,张作霖在奉天假借办寿的名义,4月9日,曹锟在保定假借追悼直军阵亡将士名义,先后召集八省代表联盟会议,组成反皖联盟。这八省都督是:直督曹锟,苏督李纯,赣督陈光远,鄂督王占元,奉督张作霖,吉督鲍贵卿,黑督孙烈臣,豫督赵倜。他们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表示反对的是徐树铮,而不是段祺瑞。段祺瑞当然不会上当。1920年5月,吴佩孚撤兵北上,6月进驻豫、直等军事重地。6月10日,奉军也借口“拱卫京师”,将驻扎在独流镇的4个营开往廊房。6月15日,吴佩孚偕同直军的3个混成旅旅长到保定。6月17日,徐树铮闻讯,也由库仑急忙回京,调动皖军积极备战。

  直皖两系,剑拔弩张。京津地区,战云密布,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大总统徐世昌才电召张作霖入京,来调停直皖之争的。

  逃脱虎口

  张作霖本来是站在直系一边的,现在却要亮出公正的面孔,假意进行调停,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张作霖是很会作戏的。6月19日,张作霖春风满面地出现在北京东车站。北京的达官贵人纷纷到车站迎接,盛况空前。徐树铮为了表示亲近,特意到北京以东的廊房车站去欢迎。安福系的骨干交通总长曾毓隽大献殷勤,给奉天会馆大兴土木,粉饰一新,准备做大帅行馆。

  但张作霖对皖系的政客安福系没有好感,不给面子,不在奉天行馆住,而是下榻于北京奉军司令部。到京后,张作霖便先访徐世昌,次访靳云鹏,后访段祺瑞。他表示此来是向双方说点公道话,以期互相让步,维持和平。徐世昌出主意,让张到保定去征求曹锟的意见,张记下了。20日,徐树铮来访张,张对徐印象恶劣,托故不见,徐很是嫉恨。

  22日,张作霖到保定拜访曹锟。曹锟盛宴款待,互通衷曲。后来召开了直系督军代表会议,吴佩孚参加了。吴在会上屡屡发言,言必动情。张作霖和曹锟闻之,“均为动容”。会议通过调停政局5条:解散安福会;靳云鹏复职;撤换北方议和总代表王揖唐;罢免安福系三总长;撤消边防军,改编后改归陆军部直辖。这5条显然都是直指皖系军政要害的,尤其是第5条,更是针对段、徐的命根子军队的。

  会议请张作霖把这5项条件带回北京。23日,段祺瑞宴请张作霖。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段表示自己毫无政治野心,不想当副总统。暗示张可以当副总统。张很清醒,谈话渐入主题。张提出保定方面的5条,段说解除徐树铮的兵权,很难。其他的,可以商量。但谈话没有结果。以后见解互有交叉,但段没有松口。

  29日,徐世昌请段、张二人到公府会谈。对保定方面的5条适当地进行了修改,老奸巨猾的段没有表示反对。30日,皖系重要人物会议讨论修改后的5条办法,徐树铮坚持不能越过一个底线,那就是只能将西北边防军改归边防督办直辖,徐树铮仍留任西北筹边使。皖系在顽固地坚守这一最后的阵地。

  这个态度,传到了保定,引起直系将领的极大愤慨。7月1日,立即发布《直军将士告边防军、西北边防军将士书》,内称:“此次直军撤防,原为扫除祸国殃民之安福系及倡乱卖国之徐树铮,对于先进泰斗,同气友军,毫无恶感及敌对行为。”这个通电是很讲策略的。他们把矛头对准安福系和徐树铮,而摘除了“先进泰斗”段祺瑞和西北广大将士,以缩小打击面。

  几经折冲,舆论成熟,徐世昌感到可以下手了。于是,大总统徐世昌在7月4日,发布命令,调徐树铮为威远将军,开去西北筹边使,令其留京供职。西北筹边使着李垣暂行护理;西北边防军总司令一职裁撤,所部归陆军部接收。原边疆大吏撤职,给一个有名无实的将军闲差,这是在民国时期处理地方军阀的一个通常作法。这显然是直系的一大胜利,他们可以弹冠相庆了。段祺瑞深感受到了愚弄,十分恼怒。5日,段以边防督办的名义,命令边防军紧急动员,以做最后挣扎。

  徐树铮对调人张作霖极为痛恨,顿起杀机。7月5日,徐树铮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热情地拜访了张作霖,并亲切地密谈了一个小时。在谈话中,徐对张表现得亲密无间,了无芥蒂。这一招,骗得了张作霖的信任,对徐放松了警惕。徐趁机以段的名义,敦请张作霖7月7日晚,到段祺瑞的驻地团河开会,列席研究讨伐直系的问题。张作霖不知是计,欣然同意。

  会议进行中间,徐树铮以接电话的名义,把段祺瑞叫出来,急切地说:“马上把他扣起来!”①段祺瑞不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也考虑到受过张作霖的援救,不忍下手,面露犹豫之色。据日人园田一龟写道:“不愧是张作霖,看出段祺瑞的神色异常,直感到将有大难临头,不能久留,遂借口出恭而偷偷溜走。”据说,张从尿道逃走,到达车站,已是半夜1时。徐树铮还不善罢甘休,又生一计。“拟令廊坊驻军截击,张得靳云鹏密报,连夜微服乘货车赴津,幸免于难。后来张回奉时,甫下车即慨叹云:‘我又回来了!’”②

  张作霖逃脱后,徐树铮顿足曰:“大势去矣!”当时,张作霖逃脱虎口后,回到了军粮城的奉军总司令部,立即宣布“局外中立”。但他对皖系的恶感更深了,因而参加了助直讨皖的战争。

  助直讨皖

  皖系军阀段祺瑞们已被逼到极致,他们决心对直系兴师问罪。7月8日,段由团河回到北京,在将军府召集皖系高层会议,决定起兵讨伐曹吴。会后,段向总统徐世昌递交一份措辞严厉的呈文,在历数曹吴的种种罪行后,要求“上大总统迅发明令,褫夺曹锟、吴佩孚、曹锳等三人官职,交祺瑞拿办”。这在当时被认为是一篇奇文。它哪里是呈文,分明是命令。无兵无权的徐世昌面对咄咄逼人的段,还想讨价还价。但段不给面子,“乃以重兵围公府,强迫总统依允”①。

  无奈之下,徐世昌才盖印下令:“吴佩孚着褫夺陆军中将及所得勋位勋章,交陆军部依法惩办,第三师由陆军部接收。曹锟督率无方,着褫职留任。”这一回合,段靠军力取得了暂时的胜利,“段派人人称快”。9日,段积极调兵。边防军第三师开赴廊房,边防军第一师与陆军第九师、第十三师、第十五师都开向长辛店、卢沟桥、高碑店一带。在团河设立定国军总司令部,段祺瑞自任总司令,徐树铮为参谋长。但终因仓促上马,筹备未周。

  直系方面,军心愤激,一意主战。曹锟于9日上午到天津举行誓师大会,派吴佩孚为前敌总司令。吴佩孚宣言,“将亲率三军,直向神京,驱老段,诛小徐。故所部名讨贼军”。保定为大本营,高碑店为司令部。摩拳擦掌,着力备战。吴佩孚很重视舆论的力量。他每每在战前和战中,都要利用电报这种快捷的传播方式,狠打电报战。这一次,他又尽展丰采。

  他连续发表了几份通电,申明主张,痛斥段徐,以争取舆论的支持。诸如:《吴佩孚出师讨贼通电》《吴佩孚宣布段徐罪状通电》《直军致边防军西北军书》《直军将士再忠告段军书》等,都是响亮的讨贼檄文。如在申明讨贼的理由时,他写道:“自古中国,严中外之防。罪莫大于卖国,丑莫重于媚外。穷凶极恶,汉奸为极。段祺瑞再秉国政,认贼作父。始则盗卖国权,大借日款,以残同胞;继则假托参战,广练日军,以资敌国;终则导异国之人,用异国之钱,运异国之械,膏吾民之血,绝神黄之裔。实敌国之忠臣,民国之汉奸也。”又表态:“佩孚等束发受书,尝闻大义;治军以还,以身许国,誓不与张邦昌、石敬瑭、刘豫、吴三桂之徒,共戴一天。贼生则我死,贼死则我生。”还发誓:“今日之战,为讨贼救国而战,为中国民族而战。”①

  他所揭露的段祺瑞卖国求荣的丑行,是很能打动人心的。当时,吴佩孚的军阀本质还掩盖得比较深,人们还没有看透他。直系在舆论和军事的准备上,都要好于皖系。这为他们战胜皖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直系还得到了奉系的支持。张作霖在7月9日,从军粮城回到了奉天。他也用电报这种手段宣传自己的主张,为奉军入关参战找理由,作掩护。张作霖先后发表了几个通电,冠冕堂皇,欺世盗名。

  这些通电有:《张作霖派兵入关通电》《张作霖劝段祺瑞勿袒护徐树铮电》《张作霖等共举义师通电》《张作霖揭破段派阴谋通电》等。张阐述率军入关的原因:“作霖为戴我元首,卫我商民,保管我路线,援救我军旅,实逼处此,坐视不能,义愤填膺,忍无可忍。是用派兵入关,扶危定乱。”他的率军入关,完全是为了人民。这是欺世盗名。

  10日,张又进一步阐明奉军入关是为了“清君侧”:“作霖反复焦思,忍无可忍。如有敢于倒行逆施,居心祸国,即视为公敌,誓将亲率师旅,铲除此祸国之障碍,以解吾民之倒悬。然后请罪于大总统、我督办之前,以谢天下。”这里的“公敌”是指徐树铮,“督办”是指段祺瑞。张作霖知道打击了段祺瑞的心腹爱将,就是打击了段祺瑞。他以“清君侧”的策略,狠狠地打击直系。

  12日,张又发一通电称:“奉省侦获由北京派来姚步瀛等13名,亲笔供认曾云霈等指派,并有定国军第三军委任,给予大洋十二万元,来东省招募匪徒,在山里或中东路线一带扰乱东省,使奉军内顾不暇,牵制奉省兵力。”既然你皖系派奸细到我东省捣乱,我就有理由出兵打你。此电文最后说:“作霖此次出师,为民国诛除奸党,为元首恢复自由,拯近畿数百万人民于水深火热。倘国难不解,党恶不除,誓不旋还乡里也。”张作霖发誓要打败皖系军阀。其目的是为了未来称霸中原,君临全国。但现在却是拣好听的说。

  张作霖一面发表通电告之全国,一面派出大军进关参战。段起初以为,张不过是说说罢了,没料到他真的出兵,而且到达京津一带。奉军由张作霖率领,第二十七师师长张作相带兵先期入关,其后奉军陆续西进,以军粮城为中心,集结于天津、北仓附近,约有七万余人,给皖军造成很大压力。

  7月10日,段祺瑞下达总攻击令。11日,直皖两军前线发生小冲突。14日,直皖双方正式开战。从14日开战到19日停战,首尾加起来一共6天,真正打仗只有3天。直皖战争,雷声大,雨点小。战争结局,是直胜皖败。

  直军胜利的原因,主要是吴佩孚的军队军纪严整,英勇善战。而且,17日,吴佩孚又绕道偷袭了松林店的皖系边防军前敌总司令部,俘获了总司令曲同丰与总司令部的全体高级将领。群龙无首,这一路的边防军和第十五师就顷刻瓦解了。该师第二十九旅旅长张国溶,第三十旅旅长齐宝善率领部分士兵投降。

  18日,在保定曹锟府第光园,举行了曲同丰等将领向曹锟投降的献刀典礼。曲同丰解下军刀,双手捧献曹锟,说道:“鄙人今天愿意向贵经略使投降,特将军刀献上,宣誓决不再与贵军为敌。”曹锟接刀后,又将军刀发还,说道:“本使今天愿意接受贵司令投降。贵司令作战勇敢,本使深为敬佩。特将军刀发还,仍请佩戴。本使当按照优待俘虏条例予贵司令以最优待遇。”曹锟将这个受降过程专门发了一个通电,通告前敌各军,起到了瓦解皖军的重大作用。当天,曲同丰也发出通电,劝告边防军“共起讨贼”。曲同丰是段祺瑞的两个爱将之一,另一个就是徐树铮。曲同丰的投降对皖系的打击是致命的。皖系将领看到段祺瑞的心腹爱将曲同丰都束手就擒,甘愿降敌,于是也都无心恋战,不想卖命了。西路军很快就全线崩溃了。

  东战场,由于奉军协助直军作战,战斗力大大加强。在廊房担任指挥的统帅徐树铮,畏敌如虎,丢下军队,不战逃回北京。东路边防军失去指挥,队伍大乱,只好投降。19日,参战督办段祺瑞看到大势已去,建议停战,通电辞职。大总统徐世昌照准,笑对左右说:“早知今日,悔不当初。”段祺瑞此时痛苦地承认了4条:惩办徐树铮;解散边防军;解散安福部;解散新国会。直皖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直奉相争

  直奉的合作不可能是真诚的,他们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直皖战后,直奉的矛盾便突现出来。直皖厮杀之后,总统徐世昌很是兴奋了一阵子。他心想,打倒了段祺瑞这个太上皇,他可以安稳地做个有职有权的总统了。但是,实践证明,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梦想。事实是,前门驱走了一只虎,后门又进来了两条狼。关于如何善后的问题,徐世昌以为应该由他来处理。但是如果得不到直奉的许可,那是寸步难行的。如惩办祸首一项,徐世昌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皖系军阀和安福系政客,一概不究。张作霖对此比较赞同,因为张同皖系分子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是,直系军阀却不同意。吴佩孚非常激烈,主张查抄祸首财产,肃清安福系分子,将段幽禁于汤山。最后,于7月29日,北京政府提出了一个惩办祸首的名单,计有:徐树铮、曾毓隽、段芝贵、丁士源、朱深、王郅隆、梁鸿志、姚震、李思浩、姚国祯等。这个通缉名单,居然没有段祺瑞。段祺瑞是卖国集团的头目,竟然漏网,引起了全国人民的不满,纷纷通电加以谴责,但无济于事。8月4日,徐世昌下令解散安福俱乐部。民国时期,对战争祸首的惩办,基本都是惩而不办,所发的通缉令也是官样文章,做个样子罢了。这次也是如此,以后就没有下文了。

  直奉的裂痕,在直皖战争结尾时,就表现出来了。奉军借口武装调停,把军队开到北京南苑的皖军驻地,乘机收缴军械。他们接收了北京东直门里徐树铮部的库房;汤玉麟在西苑接收了邹作华所带的炮兵;还接收了蒋斌的无线电队一队,范浦江的步兵一营。奉军获得不少战利品。但张作霖还不满足。南苑缴械时,邹芬部缴获空军探照灯2只,后落入直军之手。张作霖向直方追索,直系很是不满。曹锟不屑地说:“张雨亭真是地道的胡子,得那些东西还不够,连这两个灯还要。”①吴佩孚更是气愤。直系认为奉系在战争中没有出力,是在抢夺胜利果实。分赃不均,导致直奉的分裂。

  直奉的矛盾主要表现在争夺地盘上。他们都想把自己的力量插进长江流域,而又都把安徽视为盘中美味。安徽督军倪嗣冲在皖系军阀中是个顽固分子,此时病入膏肓,在北戴河养病未归。安徽督军一职,就成了直奉两派争夺的焦点。张作霖竭力保举他的儿女亲家张勋为安徽督军。

  原来张勋失势后,张作霖想在长江流域插上一脚,便想到了张勋,认为张勋无论如何还是有影响的。就把自己的四女张怀卿许配给了张勋的儿子张梦朝,跟张勋结成了儿女亲家。张勋是臭名昭著的复辟派,安徽人民极力反对。张作霖无法,又把他的另一个亲家鲍贵卿抬了出来,保举鲍任安徽督军。原来张作霖为了牢牢地掌握东北的军政大权,把自己的大女儿张冠英许配给了鲍贵卿的儿子鲍毓才,结成了亲戚。

  但直系军阀对张作霖的保举,一律坚决反对。后来徐世昌用别的利益换取了张作霖放弃了这个要求。但由此,直奉之间的矛盾却愈演愈烈了。

  直奉争夺的另一个地盘是江苏省。江苏督军是李纯,和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西督军陈光远,共称苏、鄂、赣长江三督。而李纯是长江三督的首领,俨然是长江流域之盟主。直皖战后,北京政府在1920年9月,把他提升为长江巡阅使。但李纯不以为意,感到是个空头衔,没有实权。10月,提为苏皖赣巡阅使,地位在督军之上,有了实权。10月10日,又晋升为英威上将军①。

  此时的李纯,和曹锟、张作霖可谓并驾齐驱的三套马车,地位显赫,人皆仰视。曹锟原来是川粤湘赣四省巡阅使,但鞭长莫及,控制不了这四省。直皖战后,曹锟借机改任直鲁豫巡阅使,一举取得了直鲁豫三省的大权。这是直系的一个胜利。天有不测风云。李纯在得到上将军任命的第二天便开枪自杀,这是精神病所致。

  李纯死后,苏督一职空缺,引起了直奉两派的激烈争夺。张作霖立即推荐张勋为江苏督军兼苏皖赣巡阅使。张作霖担心江苏人民反对,就又提出自己可以担任江苏督军,而把奉天督军让给张勋。直系的曹锟则马上推荐王士珍继任苏皖赣巡阅使,齐燮元继任江苏督军。曹锟知道,要想顶住张勋的任命,只有抬出北洋派元老王士珍。王士珍是袁世凯小站练兵时的要员,曾任内阁总理兼陆军总长,资历甚深。此时,王已是60岁的老人了。徐世昌左右权衡,感到任命王士珍有利于两派的平衡。就动员王士珍担任了苏皖赣巡阅使,条件是不必走马上任。而江苏督军就任命了齐燮元,因为齐燮元原来就在江苏。

  这个任命是12月3日发表的。这一回合,直系占了便宜。直奉两派之争,使徐世昌这个总统不好当。于是,徐世昌命内阁总理靳云鹏动议召开四巨头会,以解决当前燃眉之急的有关问题。

  四巨头会

  四巨头会是在天津召开的。四巨头除靳云鹏外,还有三个,即张作霖、曹锟和王占元。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不以占领东三省为其最后的目标,他有更大的野心。曹锟为直鲁豫巡阅使,再加上直系在长江领域的辖区,俨然占有了半壁河山。因此,徐世昌过去只受段祺瑞一个人管,现在变成两个人管了。而这两位又常常意见不一致,为了自己集团的利益争吵不休,徐世昌这个小媳妇总统很难当。

  这时又加进来一个湖北督军王占元。此时,王已被提升为两湖巡阅使,仍兼湖北督军。他继李纯之后,成为长江三督的领袖,也称得上是个大军阀了。他的地盘紧靠西南,因此同西南军阀的关系很是密切,他们打得火热。西南军阀也需要和平自保,便宣布“自治”。因此,王占元便乘机同重庆镇守使兼川军总司令刘湘签订了《川鄂联防条约》,又同湖南督军兼湘军总司令赵恒惕、刘湘签订了《湘鄂赣联防条约》,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两湖地区就成为一个缓冲地带。而王占元同西南军阀的善邻关系,反而成为他向北京政府讨价还价的一个资本。北京政府幻想统一全国,就不得不重视王占元。因此,两湖巡阅使王占元也被邀请参加天津会议。

  张作霖于1921年4月15日,启程赴津①。一行有总参谋长许兰洲、顾问日人町野舞马中校以及其他幕僚,同时带领卫队、机关枪队一个连,步兵一个营。一行于16日清晨到达天津新站,下榻于河北街恒记德军衣庄。与张作霖事先约好的曹锟随后于16日午后6时,到达天津,入住曹家花园。

  当晚曹锟拜会了张作霖,举行了第一次会见。张作霖和叶恭绰、王乃斌、张景惠、曹锟、曹锐等共进晚餐,并就内阁等问题交换了意见。他们主张在天津开会,内阁总理靳云鹏只得听他们的,也于18日到天津。张作霖一见到曹锟,就故作亲切地握着曹锟的手,话里有话地问道:“三哥,你看亲戚亲呢,还是部下亲?”把曹锟造得一头雾水,一时语塞。张作霖的意思,亲戚是指他自己。因为张作霖的第四子张学思和曹锟的第六女曹士英定了亲,那时定亲就是亲家。部下是指曹锟的干将吴佩孚。接着,张作霖就显得极为关切地给曹锟出主意,让他注意吴佩孚,说吴佩孚有很大的个人野心,很难驾驭。张作霖表面关心,实则挑拨。张作霖是作戏的能手,他对曹锟表示衷心,指天誓日地说:“我绝对拥护你,如有异言,他日必死于炮火之下。”②当然,曹锟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他和张作霖虚与委蛇。

  因河南战事耽误行程的王占元,于4月25日晨终于到达天津,进入前奥租界新邸。25日,在曹家花园,靳云鹏、张作霖、曹锟和王占元四巨头会开始,议论了讨伐南方的问题。以后的会议在曹家花园和恒记德军衣庄轮流举行。这一次不是过去召开的督军团会议,而是比督军高一级的巡阅使会议,引人注目。“天下耳目尽皆集中天津”。其实,正式会议只开了两天,27日,通过谴责孙中山的电报,指斥广东选举总统,破坏统一。在电报上署名的有张、曹、王三巡阅使和各省军民长官32人。28日,讨论财政问题,这是会议的焦点。列席会议的曹锟的弟弟直隶省长曹锐首先发难,指责内阁在分配军费上不公。他提出,直军欠饷平均半年以上,而奉军欠饷不过两月。但最近一个时期内,奉军借口援助库仑难民,先后领到军费200万元和开拔费100万元,而直军才领到50万元。

  内阁总理靳云鹏诉苦道:“四哥,你不懂得当家人的苦处,到处扣留国税,却张口向中央要饷。你来当当家何如?”曹锐听了这话,心中火起,依仗他哥哥是曹锟,拿起茶杯就向靳云鹏的头上摔去,并骂道:“你不配当家就得滚蛋!”靳受此羞辱,也勃然大怒,骂道:“谁再当总理,谁就是王八蛋。”张作霖看到这个样子,知道不会有好的结局,便也叫道:“糟了,糟了!快快替我预备专车,让我回去!”①

  靳云鹏要辞职,会议一度陷于停顿。其后,经过有关人的斡旋,靳打消了辞职的念头。5月1日,在恒记德军衣庄再次召开四巨头会,协商阁员问题和财政问题。5月2日,三巡阅使和各总长举行最后一次会议,就各项问题作了大致的决定。天津会议结束后,5月5日靳云鹏返京,向徐世昌汇报天津会议的有关情况。同时,张、曹、王三巡阅使联名向全国发表通电,拥护靳内阁。会议就这样,在争吵声中结束。

  5月6日,受徐世昌之邀,张作霖、曹锟、王占元分别乘专车到北京。徐在居仁堂摆下盛宴,欢迎他们。他们分别向徐世昌作了汇报。但他们感到心中无数,就滞留北京不归。直到24日、25日徐世昌在大总统府怀仁堂连续召开两次会议,给他们吃了定心丸,他们才开始各自返回。

  5月25日午后,徐世昌总统在北京总统府怀仁堂召开蒙古善后会议。与会者有张作霖、曹锟、王占元三位巡阅使,及靳云鹏总理以下各阁员,还有在京的其他蒙古王公等四十余人。就内蒙防乱、外蒙平乱等问题,进行协商。关于当前急务是征蒙问题,正式决定全部责任委之张作霖。征蒙全局的用兵和指定指挥官全由张作霖负责。最后,徐世昌总统说道:“政府决定讨伐蒙古,其目的在于讨伐土匪,安定民心,结五族共和之果,以保全领土完整。今特命令张作霖出师,急速戡乱。”

  张作霖慷慨陈词:“外蒙乃中国之领土,今终为异族所占领,使中国国民蒙受奇耻大辱。保全国土,军人有责,征蒙问题已再无讨论之必要,作霖既已从元首受命讨伐,不日即将率关东健儿,为收复外蒙而驰骋于漠北原野。如能从异族手中夺回蒙古,作霖虽死于万里塞外,区区之身亦不足惜。”①张作霖的这个坚决的表态,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5月30日,徐世昌发布大总统令,正式任命张作霖为蒙疆经略使:“兹特派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兼任蒙疆经略使,对凡有一切剿抚计划,皆赋予全权以便权宜行事。热河、绥远、察哈尔各特区之防务最为紧要,皆与外蒙军事,息息相通,必须呼应灵敏,方可收指臂之效。各该特区都统,均应归该经略使指挥节制,以便职权统一为要。”

  6月5日,张作霖正式就任蒙疆经略使。7月5日,北京将蒙疆经略使印绶送到奉天。7月6日,发表了事先制定好的经略使署官制,任命了各级官员。

  自此,张作霖不仅控制了东三省,而且进一步染指于热河、绥远、察哈尔三特区,成为事实上的满蒙王。

  曹锟于28日,王占元于30日,张作霖于31日才返回各自的驻地。此次会议,从4月16日直到他们各自归任,开了约四十余天。三个大军阀都比较满意。

  这次政治分赃,各派都得到了一定份额。

  直系的第二十三师师长王承斌当上了河南督军,第二十八师师长阎相文当上了陕西督军。

  张作霖兼任蒙疆经略使,新得到了三个特区。这三个特区和东三省毗邻,整个北方连成一片,都成为张作霖的统治范围。张作霖捞到了很大的实惠。张作霖多年的宿愿,就是把满蒙连在一起,归他统治。这是张作霖的大满蒙主义,现在终于实现了,他进了一步,成了满蒙王。张作霖欣喜若狂。当时,察哈尔都统是奉系将领张景惠,自家人。绥远都统马福祥虽然不是奉系,但奉系邹芬旅驻防桃林县,对马部是个威胁,马福祥只得听从调遣。只差一个热河,热河都统是北洋元老姜桂题,一时不好对其采取行动,只得等待时机。

  王占元也得到一定利益,长江流域他仍然为领袖。直奉两派获得暂时妥协。

  但平静没有多久,就又起纷争。王占元在天津开会期间,湖北兵变发生了二十余次,湖北人民掀起了驱王自治运动。6月3日,王占元回到武昌驻地。第二天,湖北宜昌就发生大规模兵变,变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6月7日,武昌也发生兵变,变兵居然是王的直属部队。王的统治岌岌可危。湘军打着“援鄂”的旗号,企图占领湖北。王深知,他的军队打不过湘军。王不得不向吴佩孚求援,这正中吴的下怀,吴派第二十五师师长萧耀南为援鄂总司令,进军湖北。但前锋到达汉口,就驻足不前。一直到王占元打败,宣布辞职,吴军也没有前进一步。鹬蚌相争,吴佩孚是在坐收渔人之利。8月9日,北京政府任命吴佩孚为两湖巡阅使,萧耀南为湖北督军。直系的吴佩孚轻而易举地控制了长江流域。

  对北京政府的这项任命,张作霖十分恼火。他历来瞧不起小小的师长吴佩孚,可吴现在居然和他平起平坐了。而且,直系又占领了长江流域。张作霖立即以辞去蒙疆经略使来要挟北京政府。北京政府只得把原来的热河都统姜桂题调到中央,任有职无权的陆军检阅使。10月1日,任命奉军第二十八师师长汲金纯为热河都统,张作霖才出了这口气。直到这时,张作霖才真正的成了满蒙王。但是直奉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公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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