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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蒋介石梦断金陵

  战场的节节失利和李宗仁桂系的“逼宫”,蒋介石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毛泽东豪迈进入北平之际,蒋介石黯然宣布下野。然后他当起了“搬家总管”。

  杜鲁门总统希望中国走马换将

  到1948年底,中国的战局已经非常明朗——国民党山穷水尽,共产党则意气凤发,乘胜追击。多年来一直充当蒋介石后台的美国,终于意识到这位中国的独裁者已经失去了人民的信任,同时也将失去江山,于是暗中玩起了“走子换将”的把戏;以李宗仁为首、长期与蒋介石面和心不和的桂系的将领们,认为丢失江山的责任均在蒋介石,他必须对国民党的失败负责,因此公开和私下里都在对蒋“逼宫”。在此情形下,蒋介石迫不得已宣布“下野”。“我的下野,并不是因共产党,而是由于本党中的某一派系!”

  得意和失意,总是交替上演。

  正当毛泽东和他们战友们满怀胜利的喜悦,风驰电掣地向北平进发的时候,那位几十年的对手,曾经不可一世的“委员长”蒋介石,却带着几子和一群铁杆心腹,凄凄凉凉地呆在奉化溪口——那个他政治上失意时总要回去的避风港。

  1949年1月1日,20世纪40年代的最后一个元旦,对共产党和国民党来说,都具有非凡的意义。

  太阳升得老高时,才从云缝中射出几道柔弱无力的光线,给南京这座古城抹上一层暗黄色,而空气却沉闷得让人感到压抑。街上一群报童边跑边发出叫卖声:“喂,卖报!卖报!报上有好消息啦!总统发布了新年文告,大家快看啦!”

  坐在汽车里经过街头的蒋介石,心中一阵酸楚。

  “咳,内外交困至此,命乎?运乎?”

  蒋介石面对的,一是共产党强大的军事压力,二是桂系的“逼宫”,三是美国人的见死不救,落井下石。

  一想到可恶的美国人,蒋介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娘籍匹!”

  长期援助国民党的美国人早就对蒋介石不满了。1947年夏天,美国总统特使魏德迈来华调查了一个月。在他离华前夕,蒋介石于8月24日在南京黄埔路官邪设茶会欢送,却没想到魏德迈在茶会上宣读了一篇声明,给蒋介石浇了一盆冷水。

  魏德迈在讲话中不无傲慢,甚至无礼地讽刺南京政府“腐败”,官员们“麻木不仁”,“贪污无能”。

  蒋介石听得冷汗直冒,可魏德迈还没有打住,他直截了当他说:“中国的复兴,有待于富有感召力的领袖。”明显透露了杜鲁门总统要走马换将!

  听到这句话,蒋介石心头不觉一凉,但一想到中国有感召力的领袖非他莫属,他又放下心来。却没想到美国方面还确实如魏德迈所言,在期待“富有感召力的领袖”,而非他蒋介石。这个人就是桂系的头领李宗仁。美国大使司徒雷登在给国务卿马歇尔的秘密报告中说:“象征国民党统治的蒋介石,资望已日趋式微,甚至被目为过去的人物,..李宗仁的资望日高。”

  蒋介石得知美国要扶植李宗仁代替他,十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于是

  又使起“夫人外交”,于1948年11月28日派夫人宋美龄去美国走动。然而宋美龄的这一趟却受到了冷落,美国既不派军队,也不给钱,气得蒋介石暴跳如雷。恰在这时,传来了他的军队在淮海战役惨败的凶讯,于是,内外交困的蒋介石作出了下野的决定。

  12月4日晚,蒋介石召见亲信吴忠信,要他担任总统府秘书长,由他“辅助”李宗仁。他说:“观察最近内外形势,我干不下去了。我走开后,势必由李德邻来维持。你就帮德邻上轿吧?等他上了轿,去留由你自己决定。”

  12月16日,蒋介石派张群、张治中、吴忠信到李宗仁住处,与李商谈蒋介石下野之事。经两次会谈,蒋介石提出下野与和谈方案:1、蒋总统为便于政策的转变,主动下野;2、李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宣布和平主张;3、和谈由行政院主持。

  桂系的实力派白崇禧反对这个方案,他在武汉打电话告诉李宗仁的秘书长,蒋介石必须辞职,由李德邻正式就任总统,不能用代理名义。

  桂系步步紧逼。12月24日,白崇橹发通电致张群、张治中转蒋介石,提出与中共和谈的建议,呼吁和平。

  李宗仁也紧抓和平旗帜,宣布五项和平主张:1、蒋总统下野;2、释放政治犯;3、言论集会自由;4、两军各自撤退三十里;5、划上海为自由市,政府撤军,由各党派派人组织联合政府。建议在上海进行和谈。

  程潜也发通电要求蒋介石下野。

  而白崇禧趁热打铁,又于12月30日再次通电呼吁和谈,还发动湖北省参议会通电助威。河南省主席张轸也通电主和。

  四面楚歌,风霜刀剑严相逼,气得蒋介石直骂娘。此时,他最痛恨的人是白崇禧,当着张群、吴忠信、阎锡山的面骂道:“白健生这个狗头军师,在湘鄂豫三省勾结一气,要我好看。好!我下野,看他们的!”余怒未消之际,他又用手指了指世界地图上北美洲地区,说:“这一切的根于是在那一边!”

  张群、吴忠信、阎锡山全部沉默不语,蒋介石看了看他们,摇摇头,瘫坐在沙发上。

  12月31日晚,蒋介石召集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等40多人便餐。饭后,蒋介石以低沉的语调,冷冷他说道:“现在局势严重,党内有人主张和谈。我对于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不能不有所表示。现已拟好一篇文告,准备在元旦发表。现在请岳军朗读一遍,征求大家意见。”

  文告是总统府政务局长陈方主笔的。自“文胆”陈布雷自杀后,蒋介石的一些讲话和文告便由陈方执笔。

  张群站起来,开始念文告。厅里一片寂静。

  副总统李宗仁坐在蒋介石的右边。文告念完后,蒋介石侧目问李宗仁:“德邻兄对文告有什么意见?”

  李宗仁平静地回答:“我与总统并无不同意见。”

  突然,有人嚎陶大哭:“总统不能下野呀!总统啊,你不能走!”

  大家的眼光一扫,原来是国民党中常委谷正纲,此人乃是CC派的核心人物、蒋介石的忠实追随者。

  谷正纲的哭声还未止住,另一个中常委张道藩也站起来大声嚷嚷:“现在是非常时期,总统无论如何也不能下野..”

  宴会厅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有人私下谈论:“总统下野谋和,倒也孚众望呀!”“下野求和,也不妨试试看!”..这时,谷正纲止住哭泣,说:“我反对发表这个文告。因为在这严重的局势面前,这种文告会对士气民心产生极不利的影响。”张道藩也接着说:“如果文告一定要发布,也要把文告中关于总统引退的字样去掉,以免引起外界误解,涣散人心。”

  蒋介石见有人哭诉着反对自己下野,心中十分感动。他尖刻他说:“我并不想下野,也并不愿离开!是你们党员要我离开!我的下野,并不是因共产党,而是由于本党中的某一派系!”

  李宗仁知道蒋介石是在发泄对桂系的不满,但他依然保持着沉默。蒋介石又侧过头看了李宗仁一眼,说:“就当前局势的严重性看,我不能再这样干下去了,由你任总统一职。但我走以前,必须把一些事交待一下。”接着,他又不高兴他说:“告诉白健生,以后不要再发什么通电了,以免动摇民心军心。”李宗仁表示:“还是总裁英断,我怕难以应付目前的局势。”蒋介石没有对李宗仁再说什么,而转头对张群说:“这份文告明天发布出去。”总统府的宴会在一片惶然中终场。

  蒋介石说,他5年之内不干预政治。

  临离开南京之前,蒋介石来到中山陵拜谒孙中山的陵墓。汽车已到了紫金山下,而蒋介石还在闭目沉恩,蒋经国把头伸过去,轻

  声说:“父亲,该下车了。”蒋介石“嗯”了一下,睁开双眼。俞济时打开车门,蒋介石一步跨出来,独自走在前面,一步一步地向中

  山陵爬去。严冬季节,寒气逼人。陪同的人群跟着蒋介石默默地走着。大家到了中山陵,行了礼,又默默地向山下走去。在蒋介石谒拜中山陵时,李宗仁正在南京傅厚岗69号副总统官邪同前来拜访的张治中及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谈话。

  吴忠信说:“昨晚在总统官邸的宴会上,CC派人物气势很嚣张,谷正纲话中带刺,对文白兄(即张治中)有所影射,会场秩序很乱,连总裁都几乎压制不住。这意味着CC派以后仍要捣乱,请德公对此要特别留意。”

  李宗仁听吴忠信这么说,心底掠过一丝感动。他笑着说:“CC派人物是不会赞成蒋先生‘引退’的。”元旦节的黄昏,蒋介石不顾一天奔波的疲劳,召见俞济时,向他口述发给武汉白崇禧的电报:

  亥敬、亥全两电均悉。中正元旦文告,谅荷阅及,披肝沥胆而出,自问耿耿此心,可质天日。今日吾人既已而吐精诚,重后和平之门,假令共党确能幡然悔悟,保全国家之命脉,顾民生之涂炭,对当前国是能共商合理合法之解决,则中正决无他求;即个人之进退出处,均惟全国人民与全体袍泽之公意是从。惟言和之难,卓已见谭。如何乃可化除共党赤祸全国之野心,以达成保国保民之利;如何乃可防止共党翻云覆雨之阴谋,以免战祸再起之害。

  想兄熟虑深筹,必已有所策划,甚冀惠示其详,俾资借镜。今大计虽已昭明,而前途演变尚极微妙。望兄激励华中军民,持以宁静,借期齐一步骤,巩固基础,然后可战可和,乃可运用自如,而不为共党所算,则幸矣!

  蒋中正民国三十八年元旦

  没想到白崇禧读了蒋介石的文告和蒋介石的电报后,却并未罢休,他继续逼蒋介石下野。

  1949年1月2日,白崇禧派韦永成从汉口飞到南京,与李宗仁联络,指出蒋介石在新年文告中提出的五个条件实则上为和谈故设障碍,施以缓兵之计。白崇禧要李宗仁到汉口去商谈和平大计。

  之后,河南、湖北两省参议会继续发电通电,要求停战言和。河南省议长刘积学在通电中明确提出“敢请即日引退,以谢国人;国事听国人自决”的要求,在各地传诵一时。

  蒋介石看到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便于1月4日上午破例“御驾”傅厚岗李宗仁的官邪。一见面,蒋介石就直率地问:“你看现在这局面怎么办?”李宗仁平静地回答,“我以前就向总统建议过,武汉和徐州应划为一个单位,统一指挥。今日挫败的原因虽多,而最大的毛病是出在指挥不统一之上。”蒋介石摆摆手说:“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徐、蚌失败后,共军立即就要到江北,你看怎么办?”李宗仁答:“我们现在样样都占下风,但是也只有和共产党周旋到底,走一步算一步!”蒋介石摇摇头说:“这样下去可不是一回事!我看我退休,由你顶起这局面,和共产党讲和。”李宗仁故意说:“你尚旦不能讲和,那我就更不行了!”听了这句话,蒋介石表示:“你担当起局面,情形马上就不同了。我看你还是出来,你这姿态一出,共军的进军就可缓和一下。”李宗仁仍然拒绝道:“总统,这局面如你支持不了,我就更支持不了。无论如何,我是不能承当此事的。”这时,蒋介石露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我全力支持你。你出来之后,共产党至少不会逼得我们这么紧!”但李宗仁仍没答应,蒋介石只好打道回府。次日,他又派张群和吴忠信来找李宗仁,劝李继任总统。李宗仁明确表示:“如今的局势不是民国16年那时的情况了。我看,蒋先生下野,未必就能解决问题。”谈了一上午,张群、吴忠信也未得到结果,只好无功而返。几天过后,蒋介石又召见李宗仁。李宗仁仍表示拒绝出来继任总统,蒋介石搬出“宪法”说:“我以前劝你不要竞选副总统,你一定要竟选。现在我不干了,按宪法程序,便是你继任。你既是副总统,不于也得干!”李宗仁见蒋介石用“宪法”条文压自己,态度立时软了下来,他说:“按宪法,我是无法推辞。但是现在的局面,你尚且干不了,我如何撑得住?”

  “共产党是绝对不同我讲和的,”蒋介石说,“你出来,最低限度可以变一下。”“我出来,共产党要我无条件投降!”李宗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蒋介石表示:“你谈谈看,我支持你,做你的后盾!我做你的后盾!”李宗仁不是不愿做总统,而是不愿做无职无权的总统。蒋介石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故意说:“你放心地出来干吧,我保证五年之内不干预政治!”此语一出,李宗仁被感动了。

  “美龄号”凄怆地告别南京

  中国的一代枭雄,此时已经处于惶然和惊惧之中。曾经是恣意妄为的蒋介石,现在却神情黯然,忧心忡忡,常常闭目沉思,有时甚至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蒋介石在千方百计“劝”李宗仁继任总统时,也密切关注着外界对他发表的元旦文告的反应。1月5日,张群向蒋介石报告说:“总统,中共对你的文告有反应了。”

  蒋介石忙问:“反应如何?”张群呈上电稿:“请总统过目。”蒋介石接过一看,是新华社发表的一篇评论,标题为《评战犯求和》。“为了保存中国反动势力和美国在华侵略势力,中国第一号战争罪犯国

  民党匪帮首领蒋介石在今年元旦发表了一篇求和的声明。..人们不要以为战犯求和未免滑稽,也不要以为这样的求和声明实在可恶。须知由第一号战犯国民党匪首出面求和,并且发表这样的声明,对于中国人民认识国民党匪帮和美国帝国主义的阴谋计划,有一种显然的利益..”

  蒋介石看到最后几行文字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那几行文字说:“蒋介石已经失了灵魂,只是一具僵尸,什么人也不相信他了。”蒋介石又长叹了口气,问起了美国的反映。现在的蒋介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关注美国对他的态度,而美国方面更是注视着蒋介石的一举一动。1月3日,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在给美国国务院的报告中,转报了蒋的文告,并评论说:

  “对此文告之初步印象甚佳。文告内容庄严,且有和解之倾向,对共产党之侮辱亦较平时少..但经研究后,该文告是显露严重之缺点。该文告为一过于冠冕堂皇之文章,含有一个强大的统治者以仁慈口吻对待其厌烦叛徒之意味,是以忽略若干不愉快之现实:即军事力量几已全部崩溃,最近经济措施之失败,几乎举国一致对和平之祈求,与在蒋氏执政期内此种和平之不可能。另一缺点则更为严重,即在某一意义上,彼已表示让步,但井未给予充分之退让。”

  1月5日,司徒雷登派私人顾问傅泾波拜访李宗仁,对他说:“美国驻华军事代表团团长巴大维将军闻悉蒋总统有放弃大陆经营台湾的计划,巴大维为此事曾与司徒大使商议。司徒大使想知道李将军的意思。”

  李宗仁听了这活大吃了一惊。蒋介石要放弃大陆经营台湾,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其实,在李宗仁和白崇禧等人为蒋下野奔忙的时候,蒋介石已在为撤守台湾做准备了。1月5日,蒋介石在黄埔路官邸召开宣传工作会议,参加的人有蒋经国、陶希圣、黄少谷、李俊龙、李惟果等。在会上,蒋介石把白崇禧的“亥敬”、“亥全”两电及他答复的“子东”电交各人传阅,并就和谈问题征询意见。有人建议:最近湖北、河南两省民意机关连续发出通电,对和平有所主张,中央最好派一大员赴汉口同白崇禧就和谈问题以诚相商。蒋介石表示:“这个意见行,就劳驾岳军先生跑一趟。”1月6日,张治中受命来见李宗仁。张治中说:“蒋先生将于9日派张岳军赴汉会晤白健生,就当前局势问题进行洽商。”“蒋总统还有其他打算没有?”李宗仁问。张治中回答:“蒋先生现在对内对外都进行了一番部署,比如电邀刘文辉来京,告以经营四川的必要,还打算派张岳军人川主持一切。在外交方面,蒋先生接纳白健生上月24日提出的建议,请美、英、法、苏四国政府‘调解’国共战争。看他的想法,似乎还想继续坐在总统的位置上。但一般观察家,甚至包括CC派谷正纲之流,也认为蒋下野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武汉的白崇禧很快得到张群即将赴汉的消息。1月7日晚,他连续4次打长途电话到南京找程思远,让他找到隐居在上海的桂系将领黄绍竑,请他与张群一同赴汉。

  1月9日凌晨,黄绍竑抵达南京,立即与张群飞武汉。白崇禧见到张群后说:“我于上月发两电所待的主张,都是备战谋和,并不是无原则的妥协投降。”张群说:“蒋先生也就是强调这样一个意思,我们可和而不可降,能战而后能和。看来中央和地方并无意见分歧。”11日,张群从汉口飞抵长沙,见到也是桂系的程潜,征求谋和的意见。12日,张群回南京。可是这时候,战场上的形势对国民党一方越来越不利,甚至可以说是灾难性的。1月上旬,被围在陈官庄地区的杜聿明集团,被人民解放军全部歼灭。蒋介石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忧伤。他在日记中写道:“杜聿明部今晨似已大半被匪消灭,闻尚有3万人自陈官庄西南突围,未知能否安全出险,忧念无已。我前之所以不能为他人强逼下野者,为此杜部待援,我责未尽耳。”蒋介石知道杜幸明被歼后,他的下野问题又会重新成为人们议论中心,于是加紧了活动。1月8日下午,蒋介石在黄埔路官邸召集孙科、张群、张治中开会,商量如何运用外交促成和谈的问题。会后,孙科按蒋的意旨,派行政院副院长兼外交部长吴铁城出面,照会美、苏、英、法四国,希望四国政府施加压力,促成国共和谈的实现。晚上,程恩远受托把白崇禧的“亥敬”电抄给孙科一阅。孙科阅后表示:“国共之间的武装冲突,系中国内政问题,不便请外国参加干涉。此次给四国政府照会,只是请他们从旁边赞助,以使国共双方代表能够聚首一堂,进行谈判。”

  1月2日,美国驻华使馆把美国政府的答复转交吴铁城。美方答复是:“在当前憎势下,由美国政府出作调停人,实难相信可达到任何有益的结果。”

  苏、英、法三国政府对国民党政府外交部的照会请求,也婉转地拒绝了。三国一致表示:这是一个由中国人自己去解决的问题。

  外交努力失败后,蒋介石真的慌了。强使自己镇定下来后,他开始走他的第二步棋。

  10日,蒋介石派蒋经国持他的亲笔函去上海找中央银行总裁俞鸿钩,令俞马上把中央银行所存的黄金、白银和外汇全部转存台湾。

  12日,蒋介石又派蒋经国和总统府第三局局长俞济时、警卫组主任石祖德、参军施觉民、警卫部队长任世桂及通讯总队长等人,一同赶到奉化溪口镇,布置警卫网和通讯网,为蒋介石“退居”溪口、实行幕后操纵作准备。

  针对蒋介石将上海中央银行存款移送台湾的做法,白崇禧大为不满,于1月13日将汉口中央银行由粤汉路运往广州的银元中途截回。

  消息传到南京,蒋介石大骂不休,可是又无可奈何。

  1月14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发表关于时局的声明,提出国共谈判的八项条件:

  (一)惩办战争罪犯;

  (二)废除伪宪法;

  (三)废除伪法统;

  (四)依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反动军队;

  (五)没收官僚资本;

  (六)改革土地制定;

  (七)废除卖国条约;

  (八)召开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

  1月15日下午,蒋介石在南京黄埔路官邪召集张群、张治中和吴铁城举行会议,讨论中共方面提出的八项条件。

  蒋介石在会上宣布:为求内部团结起见,对中共的八项条件暂不表示态度,首先征求各省党政人员的意见。

  晚上,蒋介石接见司徒雷登,告之中共提出的和谈条件以及南京政府的打算。

  可此刻司徒雷登关心的,是蒋介石的个人进退和是否下野的问题,而蒋介石对这个问题却保持沉默。

  16日下午,蒋介石召见中央银行总裁俞鸿钧和中国银行总经理席德懋,命令他们把两行存在美国的外汇,化整为零,存入私人户头,以免将来和谈成功,民主联合政府成立时予以接收。

  于是,国家一笔巨大的外汇款项,装入个人腰包。

  晚上,蒋介石约张君励、左舜生、张群、吴铁城、张治中、邵力子、陈立夫、王世杰等人来黄埔路官邸赴宴,交换对中共八项和平条件的意见。

  邵力子说:“中共提出的八项和平条件,国民党可以接受。也只有接受,才能开始国共谈判。”

  CC派头子陈立夫听了邵力子的发言后,立即站起来指责道:“我反对。我认为接受中共八项条件,就是主张向中共无条件投降。”

  张治中赶忙打圆场:“今晚我们主要是向党外人士垂询意见,不要相互指责。”张君劢言说:“局势已到今天这个步骤,蒋先生还是应考虑考虑下野引退的问题。”蒋介石听了邵力子、张君劢的话后,板着脸孔一句话也没说。17日,李宗仁决定赴汉口与白崇禧商议搞一个和平运动,逼蒋介石下野。次日,程思远乘一架军用飞机去汉口通知白崇禧做准备工作。18日,蒋介石命令把京沪警备司令部扩编为京沪杭警备司令部,并委任汤恩伯为总司令。

  19日,蒋介石发布命令,任命张群为重庆绥靖公署主任,朱绍良为福州绥靖公署主任,余汉谋为广东绥靖公署主任、陈诚为台湾省主席兼任台湾警备总司令。同时宣布改组广东省政府,由薛岳代替宋子文任广东省主席。

  经过一番紧张布置,蒋介石可以放心“引退”了。19日上午,蒋介石召见李宗仁商谈时局,表示了“引退”之意。李宗仁心里暗暗高兴,他以很和善的态度说:“我会根据总统的意旨办事,接任时间,由总统自行决定就是了。”下午,蒋介石在黄埔路邪召开“御前会议”。会上,蒋介石冷冰冰他说:“毛泽东发表的关于时局的声明,想必大家都已看到了。他提出要以八项条件为基础进行谈判,实在太苛刻了一点。我是决定下野了。现在有两个方案请大家研究:一个是请李德邻出来谈判,谈妥了我才下野;另一个方案是我现在就下野,一切由李德邻来主持。”

  这番话的目的,是想询问各人的意见。但大家都保持着沉默。最后,外交部长吴铁城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他提议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是不是召开中常委会讨论一下?”一提起中常委会,蒋介石发火了。他气愤地嚷道:“不必!什么中常委会!我如今不是被共产党打倒,而是被国民党打倒的!”陈立夫这时已是眼泪汪汪。他叫了一声:“总统..”他正想把心里话说出来,蒋介石却不耐烦地连连摆手说:“好了!好了!我主意已定,决心采取第二个方案。下野的文告如何措词,请大家研究。主要意思是:我下野既不能贯彻戡乱主张,又何忍再为和平之障碍。”最后,蒋介石宣布:他于1月21日下野“引退”。同日,南京政府外交部举行记者招待会,发表声明:“四强已先后答复我方本月八日所发出之照会。咸称:‘甚愿中国早日恢复和平,但在目前情况下,碍难出任媒介。’我政府对于和谈问题,在外交上亦表示了最高度之诚意与最大的努力。”

  蒋介石的座机“美龄号”在南京绕空一周,残阳如血。“永别了,南京!”蒋介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1949年1月21日,南京黄埔路总统府外,华盖云集,车马辐辏,在京的文武大员几乎全部齐集总统府。上午10时过,总统府内百官齐集,人人脸色阴郁,神情呆滞。寂静中,只听一声“总统到!”众人垂手肃立,目光一齐朝大厅的门口望去。蒋介石出现了。他今天穿一身玄色绸长袍。他步履缓慢地走到众人前,向全场扫视一眼,示意大家坐下。此刻的蒋介石,眼睑浮肿,神情木然地望着他的官员们,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沉默良久,他才颤抖地说:“我,这个,这个,我同李副总统交换了三次意见。事情既然这样,我今天要发表引退文告。”

  蒋介石声音低沉,无限悲伤。已有人黯然垂泪。

  “目前军事、政治、财政、外交皆濒于绝境,人民所受痛苦亦达顶点。我有意息兵言和,无奈中共一意孤行到底。在目前情况下,我个人非引退不可,让德邻兄依法执行总统职权,与中共进行和谈。我于五年之内绝不干预政治,但愿从旁协助。希望各同志以后同心合力支持德邻兄,挽救党国危机。”

  蒋介石话音刚落,谷正纲、陈立夫、张道藩等失声痛哭,谷正纲含泪大声疾呼:“总裁不应退休,应继续领导,和共产党作战到底!”蒋介石语调低沉地说:“事实已不可能,我已做此决定了。”在一片如丧考妣的哀痛气氛之中,蒋介石从衣袋里掏出拟好的文件,对李宗仁说:“我今天就离开南京,你立即就职视事,这里是一项我替你拟好的文告,你就来签个字罢。”

  李宗仁在文告上匆匆扫了几眼,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事后他曾回忆说:“在那样哀伤的气氛之中,四周一片呜咽之声,不容许我来研究,甚或细读这一拟好的文稿。那气氛更使我不得不慷慨赴义似的,不假思索地在这文件上签了名字。”

  诸事完毕,李宗仁问蒋介石:“总统今天什么时候动身,我们到机场送行。”“料理公务要紧,送行就不必了。”说完,蒋介石尽量挺直身躯,目光不看任何人,顾自朝门外走去。这时有人高叫道:“总统!总统!”蒋介石略为一停,见于右任踉踉跄跄追了上来。蒋介石问:“什么事?”于右任气喘吁吁地说:“为和谈起见,可否请总统在离京之前,下个手令把张学良、杨虎城放出来?”蒋介石冷漠地把手一挥:“你找德邻办去!”说完,快步朝外走去。于右任悲愤难尽,却又无可奈何。大员们目送蒋介石的背影,一个个悲戚无语,默默散去。蒋介石离开总统府,驱车前往中山陵做最后拜谒。当他沿着有392级花岗石阶的漫漫墓道拾级而上,仰望高耸云天的祭堂时,不禁愁肠寸断。三年前,抗战胜利后还都的盛景恍如昨日,可转眼便江山易手了。世事沉浮,苍苍钟山无语,祭堂肃然无声。蒋介石禁不住鼻子一酸,怆然泪下。

  蒋介石默立许久,不胜悲伤,蒋经国侍立一侧,几次欲言又止。蒋介石拉拉披肩大氅,转身向外走去,他迈下石阶,又停下脚步,回眸凝望。下午4点10分,“美龄号”从南京明故宫机场起飞,把空寞冷清的机场撇在下方。

  转瞬间,南京城在机翼下不断缩小。蒋介石侧过头,从舷窗往下看,残阳如血,总统府、国防部大院、中山陵..在夕阳下尽收眼底,蒋介石吩咐飞机绕空一周,此一去,今生今世怕是再难回来了。蒋介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蒋介石大搬家

  1949年上半年,蒋介石命蒋经国重点操办的两件事是:抢运黄金和抢修定海机场。

  “下野”后的蒋介石当上了“搬家”总管,亲自策划把大量的黄金、美钞、文物珍宝、机器物资和其它一些物资运往台湾,同时还胁迫大批科学家和专门人才迁台,这成为以后台湾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对此,李宗仁无可奈何,只得开动机器大量印发金圆券以代现金,加剧了经济的崩溃。

  这一时期,长子蒋经国成为蒋介石最得力的助手,可以说是“搬家”的前线指挥官。

  从国民党控制的中央银行取走库存黄金,将国家存在外国银行的资金转入私人户头,这是蒋介石自有了“下野”念头之后就一直在操办的事。现在,下野已既成事实,他的资金转移计划也加大了步伐。

  1月10日,解放军取得淮海战役胜利的这一天,蒋介石命蒋经国再次持他的手谕找到上海的中央银行总裁俞鸿钧,要他把库存的全部黄金、白银、美钞运到台湾。

  1月16日,蒋介石亲自召见俞鸿钧、席德懋,下令中央、中国两大银行,将全部库存资金化整为零,存入私人户头,以防共产党接收。

  自从1948年8月实行币制改革发行金圆券后,民间所藏金银美钞被搜刮殆尽,全部存于国库。运送一批数量巨大的现金,既要保密,又要防止李宗仁代总统的南京政府的阻挡,还需要说服主管财经金融的当事者,促其合作,蒋介石为此费尽了心思。在定海机场修成前,黄金和物资的转移主要是用军舰运送,动用了海军部队和毛人凤的军统特务参与此事,由蒋经国负总责。

  1949年上半年,常有神秘的兵舰在夜幕降临后停泊在国民政府中央银行前面不远的黄浦海滩上,马达一刻不停地运转,以备随时开走。岸上实行戒严。从外滩、南京东路直到外白渡桥,凡是中央银行邻近的路口,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警戒,任何行人车辆不得通行。身强力壮的军统特务伪装成“苦力”,把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抬上军舰。

  据国民党监财委秘密会议报告和《李宗仁回忆录》中的统计数字,去台湾前,蒋介石从国库偷运走黄金390万盎司,外汇7000万美元和价值7000万美元的银元,总计价值在5亿美元以上。

  李宗仁发现后,撤换了中央银行总裁,但偷运活动仍瞒着新任银行总裁持续不停。李宗仁曾致电台湾省主席陈诚,令其将运往台湾的黄金、白银、美钞等再运返福州的财政部仓库,但蒋介石的得意门生哪里会听李宗仁的,陈诚拒不执行。李宗仁无可奈何,只得开动机器,大量印发金圆券以代现金,加剧了经济的崩溃。

  蒋介石转移资金可谓是处心积虑,它至少造成了三点影响:

  一是对李宗仁政府无异于釜底抽薪;

  二是对台湾经济的稳定、“反共基地”的巩固输了充足的血液;

  三是对即将成立的人民政权来说,失去了本应属于人民的财富,增加了恢复经济的难度。

  为了顺利实现他转移的计划,蒋介石下野后,立即派蒋经国去上海,督促空军总部,迅速修建定海机场,蒋经国曾回忆说:

  “那时,我们还不大明白父亲的用意,只能遵照命令去做。父亲对这件事显得很关心,差不多每星期都要问,机场的工程已进行到何种程度了?后来催得更紧,几乎三天一催,两天一催,直到机场全部竣工为止。到了淞沪弃守,才知道汤恩伯的部队就是靠了由定海起飞的空军的掩护,才能完全地经过舟山撤退到台湾。”

  在上海解放前的4个月内,是国民党抢运金银、机器设备、车辆、纸张、棉纱、布匹的高潮时期。这期间,仅从上海一地就抢运走1500只船的物资。抢到香港的一小部分布匹、棉纱就价值400多万港币。

  5月22日,解放军打到市郊临近市区,蒋介石还电令留在马公岛的儿子,要他立即飞回上海再抢物资。可是,当蒋经国飞临上海上空的时候,机场上已弥漫着解放军炮弹的烟尘,他眼睁睁地看着几辆满载银元的大卡车成为解放军的战利品。他哀戚地致电其父:“上海已经陷入共军之手,再抢运物资已不可能了。”

  蒋介石不得不缩回了伸往上海的手,他对没有来得及完成的“抢运”很有些痛心疾首。

  其实,他的“抢运”计划一年以前就已经开始执行,只是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而已。

  1948年12月,国民党内要求蒋介石下野的呼声越响越密。蒋介石单独召见了地质学家翁文灏。此人一度担任过国民政府的行政院长,后任资源委员会委员长。

  蒋介石对翁文灏说,他打算将南京的5个大厂的人员连同设备,一起迁到台湾。

  翁文灏将蒋介石的话转告了正当任的资源委员会委员长孙越崎,但孙越崎却找了个借口:“经费奇缺,没法拆迁转运,如要迁走这5个厂,至少需要100亿元的搬迁费。”孙越崎想来个狮子大张口,婉拒蒋介石。

  但没料到蒋介石却说:“没有经费好说,拨给他130亿元。”

  资源委员会一直经办全国的煤、石油、有色金属、机械制造、化工、电力、水泥、制糖、造纸等“国营企业”,拥有职员3万余人,技术人员及工人共70余万人。其中技术人员里留学生及国内大学毕业的工程技术人员占40%,可说是全国工程行业的精华所在。蒋介石花大价钱搬厂,一为设备,二为人才,决不能留给共产党。

  他选中第一批搬的5个大厂是:南京电照厂、有线电厂、无线电厂、高压电瓷厂、马鞍山钢铁厂。

  在蒋介石的相逼下,孙越崎只有无奈地执行命令。他调了一艘800吨的大船——新华轮,停泊在下关码头,先拆了一部分设备装船。正当设备装到一半时,蒋介石宣布下野,装船的行动便停了下来。

  当时,李宗仁一再派张治中、陈仪等人去奉化溪口催蒋出国,报纸广播竞相转发消息,大造蒋介石出国的舆论。孙越崎认为,蒋介石已不管事,于是自作主张把已装船的设备卸下来又运回厂子。

  蒋介石接到密报后,暴跳如雷。立即电示淞沪警备司令汤恩伯催孙拆运。

  这天,孙越崎接到汤恩伯电报:“奉上峰命令,南京5厂速迁台湾。”

  “上峰是谁呢?”孙越崎感到莫名其妙:“既然蒋介石已经下野,那么必然是代总统李宗仁罗!”

  于是,孙越崎去请示代“总统”李宗仁,并痛哭流涕地说:

  “报告代总统,这5个厂千万不能搬啊。如今和谈有望,民心稍稍安定,如果听到这个风声,什么都完了。”

  李宗仁愕然道:“什么搬厂?运往台湾?上峰命令?”他根本不知道这事。转念之间,他立即明白过来,咬牙骂了句:“这死老头子,真叫阴险!”他果断地对孙越崎说:“5个厂不要迁!”

  孙越崎兴奋而去。

  心情本来就极其不悦的蒋介石得知此事,暴跳如雷,顿足大骂:“娘希匹!孙越崎真拆烂污,他不搬厂,还骗了我的钱!”但这事既已被李宗仁知道,硬来肯定不行,于是只好另想办法。

  退台之前,蒋介石还把南京故宫博物院的大量珍宝古玩等稀世珍宝偷运到台湾。其中有铜器、瓷器、玉器、漆器、珐琅、古字画等共1424箱,图片画册1334箱,历史文献204箱,共计文物231910件。这些文物运到台湾时无处安放,只得藏在一个天然大山洞里。后建成台北故宫博物院,这才陆续清理展示出一批。

  溃灭前的疯狂抢掠是不择手段的。蒋介石千方百计要把更多的东西搬到台湾,不能搬的就加以破坏,决不让他眼中有价值的东西留给共产党。

  解放前后,国共两党展开了人才“争夺战”。蒋介石国民党不择手段地裹胁原南京中央研究院的大批科学家去了台湾。而共产党方面视这批人才为建设未来新国家的宝贵财富,千方百计予以挽留,而他们中间有许多人本来就不愿意舍弃故土,于是立即得到了我党的保护和以后的重用。

  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就是被周恩来“抢”到的。还有竺可桢、吴有训等人也是这样留下来的。

  1948年2月,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去伦敦参加18届国际地质学会,脱离了国民党的控制。会议结束后,他和夫人没有回国,而是迁到海滨公寓,静养身体,观察国内时局的发展。

  1949年4月,郭沫若去布拉格出席世界维护和平大会,受周恩来的委托专程送信给李四光,劝他早日回国。李四光答应了,并预订了到香港的船票,随即踏上了归国之路。

  许多科学家和学者,就这样留在了大陆,承担起了建设新中国的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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