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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里那两棵太极树,还在不?”

  毛泽东北戴河住室的客厅里,坐着来自湖南的三个年轻人,他们都是县供销合作社的干部,一个叫毛继生,二十多岁,身材单瘦,粗眉大眼,另外两人叫邹祖培、庞菊中。

  毛泽东亲切地向客人们打听土地改革、三反五反、互助组??的情况,可是局面很尴尬:毛继生坐在一张藤椅上,两腿并得铁紧,两手紧紧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邹祖培和庞菊中,虽然都是韶山的老地下党员,这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毛泽东坐在他们三人的对面,问一句,答一句,气氛很不活跃。

  本来他们是来北京参加全国供销社工作会议的。到了北京,见了世面,还想见见毛主席,于是三人合计给毛主席写了封信,想不到会议一散,一辆小轿车,就把他们拉到这里来。此时此刻,三个人也在不约而同地埋怨自己:“冒得用,讲见毛主席,劲头那样大,如今真的见到了,有话讲不出。”

  毛泽东探测着大家的神情,然后把目光注视着年轻人毛继生,用十分纯熟的韶山话亲热地朝他问道:“冲里那两棵大枞树,还在不?”

  毛继生知道,毛主席说的枞树,就是那两棵长在韶山毛主席旧居下面的大枞树。

  “一棵早两年死了,一裸还在,如今长到咯样大了。”毛继生回答说,同时两手做了个全抱的姿势。

  他自己也纳闷,手还没放下,情绪却顿时好多了,于是反问:“主席,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记得这两棵大枞树?”

  毛泽东神秘地笑笑,风趣他说:“讲起那两棵树呀,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哪有不记得的?”

  接着毛泽东给他们讲了小时候的一段故事。说一个爱树如命的女主人邹四阿婆,屋旁种着不少批把树、梅子树、桃子树,管理很严,孩子虽然眼馋,但不敢“轻举妄动”,一天,毛泽东和几个伙伴下课后去偷果子,被邹四阿婆发现了,她挥动着一根长长的、软青皮竹竿,把他们从树上轰下来紧追不舍。她一面追,一面喊着:“好呀,石三伢子(毛泽东的乳名,因毛泽东排行第三,又因小时外婆为了让他长命,令他拜石头为干娘,因而得名),你充头领,我就先逮住你!”毛泽东先是纵身跳进一条土沟里,后又翻出沟外,爬到高高的枞树上,笑着、喘着冲邹四阿婆作鬼脸儿,弄得邹四阿婆无可奈何,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听着毛泽东用一口家乡话,讲述小时候的故事,客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活跃起来,欢声笑语亲如一家。

  午饭时,毛泽东又把孩子们叫出来认识客人,还让孩子叫毛继生为“叔公”。毛继生涨红着脸,一面摆手,一面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毛泽东说:“敬老尊贤还是要的,受了,受了。”

  亲切的乡俗,真切的民风,纯正的家乡话,使拘谨的气氛、尴尬的局面一扫而光。

  临行时,三个人激动地同毛泽东一一握手,说:“主席已经有二十六、七年没有回去了,现在家乡人民生活好了,都念着您,欢迎您回去看看呢!”毛泽东动情他说:“难为家乡人的好意啊!我现在大不大,细不细,是个主席,回去一路不容易呀!”

  话语里,饱含着对家乡的深情,对故园的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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