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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人不满的封王拜将

  剑拔弩张

  正当刘邦在关中做着皇帝梦的时候,张良忽然爆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明儿一早项羽就来攻城啦!

  在关中享福的刘邦怎么也不会想到,竟会有人背后给他使绊子。

  原来,被派到赵国剿匪的项羽晚他一个多月才到函谷关。按照事先的约定,项羽算是输了。如果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刘邦也就不用费那么多周折,而是安心地在这儿做几日土皇帝。可偏偏有人多事,竟跑到对方营里嚼舌根,说刘邦想独占关中称王,还封投降的子婴为丞相,把秦宫里的宝贝都占为己有。

  晚到一步的项羽本来就很郁闷,这番话更是火上浇油,他身边的谋臣范增也乘机煽风:“刘邦在山东的时候,就贪财好色,是个著名的大流氓。如今入了关,居然不取财物,不近女色,说明这家伙一定图谋不轨。我曾偷偷替他望气,都是龙虎之形,五彩之色,这可是天子之气,先下手为强。现在这世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话正合项羽心意,于是就立刻下令:“明日就把刘邦这糟老头子剐了,以慰我三军将士!”当然,后面“以解我心头之恨”之类的话没说出口。

  刘邦不知道,项羽之所以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完全是因为自己营里出了“内鬼”。

  没错,这个人就是曹无伤,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汉奸”。

  自从项羽破关而入,两军的态势敌意甚浓,项强刘弱,一目了然,所有的人都清楚打起来会是什么结果。当时项羽屯兵新丰鸿门,兵力有四十万,号称百万;刘邦的兵力有十万,屯兵霸上,号称二十万。虽然古人都喜欢虚报数字,但双方兵力的差距显而易见。真要是打起来,刘邦可占不到什么便宜。尽管他平时油腔滑调的,可要是真刀真枪地干,心里一样发毛。

  不仅是刘邦,其所部稍有头脑的将领也能判断出局势的危急,曹无伤的告密也正是在这种情形下发生的。

  曹无伤本是刘邦阵营里的左司马,是执掌军政的副官,相当于现在的军委副主席,地位当然非常重要。像曹无伤这样经过浴血奋战数年立有大功的人,此时有安享胜利成果的心理状态也很正常。而一旦重新开战,享受胜利的前景就会完全泡汤。

  当然,如果能站在胜利者一方,则又将另当别论。曹无伤所为,就有点向下一个胜利者投靠的倾向。也就是说,曹无伤做了两军将打起来的准备,而根本没想到两军有可能打不起来。一旦打不起来,曹氏所为将为两边所不容。所以古人说,祸莫大于欲利,岂空言哉。

  四十万对十万,显然刘邦处于下风。军中有内鬼自然是很倒霉的事,如果光是刘邦自己倒霉,他也就非挨这一下不可了,而从此历史上可能就少了这么一位令后世顶礼膜拜的励志典型了。该当这刘邦命不该绝,早一刻得了消息,由此才躲过一劫;而这通风报信、间接救他性命的人,正是项羽的小叔父项伯。

  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原来这张良和项伯早先认识。项伯是项羽最小的叔父,早年曾杀了人,跟随这位韩公子张良在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躲避。听说这位侄子出息了,当统兵发达了,便来投靠。自己的亲人当然不能亏待,项羽二话没说就给他弄了个左尹(令尹的副职),并带着他一起进了关中。

  项伯在打仗上没什么建树,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项家人基本上都这样,可惜常常用错地方)。虽然现在与张良各为其主,但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恩人随着沛公一块儿送死吧,便趁夜来沛公军营私见张良,把事情全都告诉了他,劝他和自己一块儿走。

  张良说:“我是为韩王来护送沛公的,沛公如今情况危急,我若逃走就太不仁不义了,不能不告诉他。”

  于是乎,在沛公急得直跳脚的当口,我们的张参谋又一次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张良问:“是谁给您出的派兵守关的主意?”

  “咳,别提了!那小人劝我,只要守住函谷关,别让诸侯军进来,就可以占据整个秦地称王了。所以我就……”

  刘邦话没说完,张良早明白咋回事了,又问:“估计您的兵力敌得过项羽吗?”

  这回沛公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当然敌不过。这、这如何是好?”

  张参谋嘿嘿一笑:“那么请让我前去告诉项伯,就说沛公您是不敢背叛项羽的。”

  听张良这么一说,平时就比别人多个心眼的刘邦对他和项伯间的关系产生了怀疑。张良自然清楚刘邦的心思,便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一听说项伯比张良年岁长些,刘邦便急忙让张良去请项伯,使出他在乡里交友的手腕,非把他当做长辈招待不可。

  一见了项伯,刘邦便捧着酒杯向他献酒祝寿,那叫一个殷勤啊,恐怕他亲爹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不仅如此,又唠了点家常,顺势定下一桩儿女婚姻,答应把自己女儿嫁给项伯的儿子当老婆,就这样以闪电般的速度即刻成了儿女亲家。

  一看关系拉得差不多了,刘邦便转入正题:“亲家公啊,小弟我进驻函谷关以后,连根针都没敢动,也就按照常例登记了官民的户口,查封了各类仓库,只一心等着项将军到来。我之所以派将守关,是为了防贼窜入以免发生意外。我们日夜盼着将军到来,哪里还敢谋反啊!希望您把这里的实情转告项将军,我刘邦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项伯背着主子私下会见张良,原本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刘邦竟这么热情,话又说得这么入耳,何况又是自己恩人的主子求着办事,或许也因为喝多了几杯祝寿酒,自然应承下来,打着饱嗝儿说道:“明日可千万要早点来向项羽赔罪哟!”

  “有劳亲家公了。”一听事情有了转机,刘邦一边道谢,一边忙命人把自己的良驹牵出来,送这位刚结的亲家回营。等项伯走远时,刘邦的脸都笑僵了。

  这一晚刘邦根本没合眼,一面和张良商量明日见项羽的事,一面准备送给项羽的赔罪礼。其实这一夜项伯几乎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刘邦不是慑于项羽的四十万大军压境,以他出尔反尔的性格,项伯别说结为儿女亲家了,被刘邦杀人灭口的可能都有。到那时,不知道视“不义”为人生最大罪过的张良将何以自处,即使此刻刘邦在项伯面前表现得卑躬屈膝,一旦时过境迁,刘邦马上就把承诺抛到了爪哇国,根本没有兑现结亲的诺言。

  再说项伯回了营地,想到既然都是亲家了,自然帮着刘邦说话,把他的话告诉了项羽,还拿出长辈的身份给了点意见:“要不是沛公先攻破了关中,你怎么敢进关呢?如今人家有了大功你反而要攻打人家,说出大天来也都是咱们没理,不如就此好好待人家。”叔叔都发话了,侄儿哪能不听啊?真打起来未必也能捞到什么好处,不过是意气用事,为争口气罢了。这么一想,项羽也就放弃了原先攻打刘邦的计划。在刘邦,这也算是生还的机会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邦就带着一百多名随从驱马来到鸿门见项羽,向他请罪。这一次会面,即是历史上著名的鸿门宴了。

  请客是个大学问

  无疑,革命和请客吃饭是分属两个层次的概念:革命是革人性命,是一个人强行剥夺另外一个人的生存权;“请客吃饭”是邀人过来大快朵颐,目的是让人活得更好。“革命”和“请客吃饭”形同水火。因此,毛泽东同志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但是,革命与请客吃饭有时却相辅相成:或者请客吃饭的目的是为了革命,或者革命的目的是为了请客吃饭。区别在于对象不同:请客吃饭的目的往往是为了革别人的命,革命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更好地请客吃饭。鸿门宴即是“革命就是请客吃饭”的一个灰不溜丢的案例。

  鸿门宴虽然在历史上久负盛名,但却算不上经典的请客吃饭案例。鸿门宴只是一场匆匆忙忙的宴会,是不速之客与毫无准备的主人之间的一次小聚。

  刘邦的到来打乱了项羽的行动计划,虽然小叔之前跟他打过招呼,但怎么会想到这老小子竟然会如此低三下四、唯唯诺诺地前来赔罪?

  刘邦笑容可掬,似乎没有任何戒备,一脸的讨好与谦卑,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妾。假如你是项羽,你会怎么办?你好意思怒发冲冠、拔出宝剑,直取刘邦的首级吗?人家可是来自首的啊!

  因此,我们要理解项羽,理解项羽为什么要备下酒宴招待刘邦。这场后来被命名为“鸿门宴”的宴会,并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斩首行动,而仅仅是一场临时动议。

  自己的对手前来赔罪,项羽尽一尽地主之谊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有些仓促,虽然是临时安排,这场宴会却准确地显示了项羽的贵族风度。也许这种风度妨碍了项羽成就事业,却是项羽的性格使然。

  显然,这是一场仓促的宴会,项羽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项羽的智囊团也没做任何准备,因此,他们对于宴会的议程、宴会的祝酒词、宴会的用餐标准、宴会的白酒档次——都几乎没有作任何安排。

  然而,客人刘邦的准备却相当充分,他掌握了项羽的底牌,也知道项羽的真实态度,有了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刘邦就知道了该如何应对,该如何说第一句话,酒席之上该如何调节气氛,该如何控制局面……所以,对于宾主双方来说,这是一场信息不对称的宴会。由于有了这样的不对称,才会出现刚一见面,项羽就犯下了不小的社交失误的情况。

  为了亲口表达出自己的委屈之情,刘邦把对项梁所说的话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我进驻函谷关以后啊,秋毫不敢有所犯,登记官民户口,查封各类仓库,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您的到来,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啊!对于您,我没有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其他心思。我想,一定是有小人说了我的什么坏话,才使得您和我之间产生了误会。”

  因为项羽没有任何准备,他的思路就一直跟着刘邦的思路在走。听完刘邦的话,项羽突然感到十分惭愧:是啊是啊,我怎么就误解起刘邦了呢?

  作为一种正常的自我解脱心理,他很自然地说道:“那些话都是您的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我怎么会这样!”

  很显然,在潜意识之中,项羽是在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有意要误解你刘邦,而是你刘邦自己阵营的人过来离间。我这里没有问题,是你们内部的人造成了这种局面,因此,不要来问我怎么回事,要问就问你们自己人去好了。

  其实,这句话刚一出口,项羽就感到十分不妥,这岂不是要害死为自己提供情报的曹无伤吗?就这样,从二人见面的那一刻起,占了天时地利的项羽就一直在心理上处于被动状态。

  为了缓解这种状况,他决定置办酒席,跟刘邦喝酒。他知道,刘邦这小子虽然好酒好色,但酒量却很差,项羽决计要在酒桌上找回自己的自信。因为存了这样的念头,项羽处处显示出盛气凌人的样子。

  项羽一上来就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下面就是整个酒席的座位安排:项羽和叔父项伯在上席,坐西面东,首席智囊范增面朝南坐,刘邦面朝北坐,张良面朝西陪侍。

  宴会进行中间,范增好几次给项羽递眼色,又好几次举起身上佩戴的玉玦向项羽示意,其意思就是让项羽干掉刘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项羽却一直保持沉默,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许是事前准备不足,也许是配合还不默契,项羽的思维一直处于僵硬状态。实在忍无可忍的范增只好亲自出去叫来项庄面授机宜:“该你露一手了,你进去上前献酒,然后请求舞剑,趁机刺死刘邦那小子。切记切记!”

  随后,就是著名的“项庄舞剑”,如同后来的那句成语所说的那样,“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沛公就是刘邦。风遗尘整理制作。

  项庄的那把剑舞得虎虎生风,凛凛寒光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杀机,局面惊心动魄,刘邦岌岌可危。可是,每当项庄将要出剑的一刹那,项伯的身影总是及时出现。多亏项伯常常用身体掩护,刘邦才得以逃过生死大劫。

  见此情景,张良只好借如厕之际找来樊哙。樊哙听说里面情况危急,靠着自己的一股蛮劲,带着宝剑拿着盾牌闯进项羽刘邦他们饮酒的雅间。

  一心救主的樊哙,其身体自然是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因此,周身洋溢着一种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一种视死如归的革命浪漫主义气质。和满座各怀心事的众人相比,樊哙显得雄姿英发。

  英雄相惜,项羽不由得为樊哙的虎虎英气所吸引,由衷地赞叹道:“真乃壮士!赐他一杯酒!”手下的人给他递上来一大杯酒。樊哙将满碗酒一饮而尽,场面出现了一次小高潮。

  可以想象,在樊哙进来之前,整个酒席之上的气氛是沉默的,诡异的:一边是刘邦点头哈腰,低眉顺眼,一边是项羽颐指气使,爱理不理;一边是范增老谋深算,暗藏杀机,一边是张良冷眼旁观,沉着应对;一边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一边是项伯挺身而出,及时搭救……

  这不是宴会,这是生死场;这不是把酒言欢,这是斗智斗勇。但是樊哙的出现,使得场面稍微有些活跃了,因此,项羽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他看着豪放的樊哙,大声说道:“再赏给他一只肘子!”

  手下的人递过来一整只猪肘子。樊哙把盾牌反扣在地上,把猪肘放在上面,拔出剑来边切边吃。此时,场上的气氛更加活跃,项羽喝彩道:“好一位壮士!还能再喝吗?”

  樊哙从容答道:“我连死都不在乎,一杯酒又有什么可推辞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樊哙让项羽来了兴致,是啊,酒不咸不淡地喝了半天,气氛却压抑得要命。喝酒的男人都知道,酒席之上,真正让男人佩服的就是对方的酒量,项羽似乎被樊哙的酒量所折服,几乎有了和樊哙一拼酒量的念头。然而樊哙却突然开始发表演讲:“关于秦始皇,我有几句话要说。他有着虎狼一样的凶狠之心,杀人无数,好像唯恐杀不完;给人加刑,好像唯恐用不尽,结果弄得众叛亲离。今天,沛公如此劳苦功高,您不仅没有给他丝毫的赏赐,反而听信小人的谗言,要杀害有功之人。请问这和秦始皇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这不是走秦朝灭亡的老路又是什么?”

  刚才还在兴头上的项羽没有想到樊哙还有这么一手,顿时张口结舌,只好一个劲儿地说:“坐!坐!”

  宴会上的气氛更加扑朔迷离,樊哙的演讲揭开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弄得大家尴尬不已,项羽更是被弄得心乱如麻,刘邦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借上厕所的机会悄悄逃离了杀机四伏的宴会,撒丫子跑回了自己的军营,顿时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宴席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项伯却以身屡屡掩护刘邦这个镜花水月的儿女亲家,加上项羽心软,遂使刘邦逃脱。

  刘邦狼狈地逃窜回大营后,第一件事就是诛杀曹无伤。

  如果说曹无伤是“汉奸”,那么项伯就是“楚奸”(后项羽自封西楚霸王)了。可是两人的命运却大相径庭,此后项伯仍然陪着项羽出生入死,直至垓下之战,项羽自刎乌江。刘邦平定天下后,封项伯为射阳侯。此时的败军之将项伯,大概再也没有勇气提起结亲的话题了。这都是后话。

  血色咸阳

  鸿门宴后,刘邦主动让位。他走后没几天,项羽就率兵西进,在咸阳城内大开杀戒,烧了秦王的宫殿,大火烧了三个月都不熄灭;楚军抢财宝,掠美女。先前刘邦撑腰做宰相的秦降王子婴,也被脾气暴躁的项羽一刀解决了。有人劝他:“大王,关中是个好地方呀,有山河为屏障,四方都有要塞,土地肥沃,您可以建都成就霸业。”

  别看项羽平日杀人不眨眼,却是个非常恋故土的人,还挺虚荣。看到秦朝宫室都被烧得残破不堪,加上有些水土不服,思乡心切,就说:“在外发达了不回乡,就像穿了好衣裳在夜里走道,谁知道你啊?”

  那人听了,竟当着项羽的面儿说:“人家都说楚国人像猴子戴了人的帽子,我还不信呢!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祸从口出。项羽一听,立马就把那人扔进锅里活活煮死了。

  自古就有“伴君如伴虎”的警言,凡是有点脑子不想寻死的,意见不被领导采纳也只背地里发几句牢骚嘟哝两声。谁人不知这位项羽的脾气!但项羽之所以成不了大事,坏也坏在这脾气上。人被煮了,虽解了一时的气闷,却失了秦地的民心。先前刚遭受楚军劫掠的当地人还没从噩梦中醒来,又听说了这件事,对项羽当真失望到了极点。

  人人心中有杆秤,对照先前刘邦在时的情况,都巴不得我们这位和蔼可亲的沛公再回来(区区一个“约法三章”就让老百姓这么挂念,可见宣传的重要性),但慑于项羽的霸道,除了这位敢当面骂他是猴子的“壮士”外,再没人敢去寻晦气。

  贵族的傲慢在项羽和项梁那儿是很清楚明白的。这种傲慢在战争中表现出来的就是可怕的愚蠢的屠杀。贱民,轻贱平民的生命是贵族傲慢的表现。轻贱士兵的生命如出一辙。看看项羽,起兵之初攻襄城,襄城坚守不下。攻克以后,他做的事情是泄愤屠城;攻城阳,又是“屠之”,这次刘邦也有份,可以理解——他做不了主;在新安,项羽在夜色中将投降二十万秦军士卒全部坑杀。这不仅表现出项羽的残忍、傲慢、贱民的贵族性格,同时也表现出项羽的“无取天下之虑”。面对二十万投降的秦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如何安抚士卒,安定军心,结果是一杀了之。

  如果是刘邦,他会坑杀秦军吗?肯定不会。事实上刘邦入关后一直在做安定民心的事,比如与秦人“约法三章”,还军霸上,甚至对秦人送来的酒食也是不收,秦降王子婴也没有杀。

  在没有主义的年代,他也有个人性的问题,杀俘虏,焚烧宫室,掳掠妇女,烹人,等等,这些个做法同样是被唾弃的行为,看看项羽做起来真是得心应手。

  像王陵,人家不愿追随他,结果他将人家的老母扣为人质,老母被逼自杀。人家老母自杀也就罢了,他还将人家老母烹了!可谓没有人性!结果硬将王陵逼到刘邦的阵营里,死心塌地地跟刘邦走了。三国的曹操做过这样的事,他将徐庶老母接进曹营,可他是善待之,哪敢烹啊!

  他的这些个作为和刘邦的作为形成鲜明的比照。看看后来刘邦定三秦多么轻松就知道项羽是多么的失策甚至愚蠢了。秦降王子婴被项羽给杀了,干脆得很,接着就是火烧秦宫室。虽然烧的是秦王宫殿,但这把火无异于点在了秦人的心上,让人心寒。

  做了汉王,心有不甘

  把咸阳城翻了个底朝天之后,项羽就派人回去向怀王报告破关入秦的情况,并请示下一步的工作。实际上,与其说是请示,还不如说是暗示:事儿给你办完了,也该拿报酬了。按当时的情况,就到了论功行赏的环节了。

  怀王倒挺明白,来了一句:“就按原来约定的办吧。”是啊,事先不是都说好了吗?谁先进咸阳谁就是大王。

  按理说这也没啥好编派的,但项羽想到,当初怀王不肯让他和刘邦一块儿西进入关,却把他支使到北边去救赵,结果影响了入关的速度,落在了别人(刘邦)的后面,这明显是给小鞋穿的意思(就算怀王当初没这意思,也无法跟这暴脾气的项羽解释),所以,一听怀王是这句话,立马就变了脸。此后逢人便说:“怀王也是我叔父项梁捧上去的,他有什么功劳,凭什么主持定约!”

  换了别个莽夫,嘴上出出气,旁边再有个劝的也就过去了;项羽可不这么简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自己来封,顺便也把你这怀王一并请了去。于是,给怀王一个徒具虚名的尊贵称号叫“义帝”,实际上并不听从他的命令,打算自己称王。

  这一天,一干将相被召集起来,听说是论功封王,大家都挺纳闷儿,怀王怎么变成义帝啦?项羽也不含糊,对诸将说:“天下发动起义之初,暂时立诸侯的后代为王,为的是讨伐秦朝。然而身披坚甲,手持利兵,带头起事,暴露山野,三年在外,灭掉秦朝,平定天下,全靠各位和我项某人的力量。义帝虽说没有什么战功,但分给他土地让他做王,本来也是应该的。”

  诸将一听,知道这里面有鬼,但人人得封有赏,加上项家的势力,也就乐得顺水推舟了。于是都说“好”。刘邦此前指望怀王能主持个公道,可眼前到了这分儿上,虽然心中有气,也只能忍了。

  因此,公元前206年的正月,项羽分封天下,立诸将为侯王,并自立为西楚霸王,统治梁地、楚地的九个郡,建都彭城。

  实际上项羽也不是毫无忌惮,你想啊,天下谁不知道是刘邦先入关中,尽管他和刘邦在鸿门宴上已经和解了,但真若违背当初的约定,诸侯还不造反啊!于是暗中就和范增商量。范增建议:“巴、蜀两郡道路险阻,秦朝流放的人都往那儿发配。况且巴、蜀也算关中的地盘,把他封到那儿去,也不算违背约定。”于是就封刘邦为汉王,统治巴蜀地区。又把关中分为三块,封秦朝三名降将为王以阻断刘邦的东出之路。

  经鸿门宴一劫后,刘邦对张良的感情那是增进了不少,自己做了汉王,自然也亏待不了他,赏了黄铜百镒、珍珠二斗。张良把它们都送给了项伯。上次脱险,多亏这位有情有义的大哥赶来报信,刘邦也多了个心眼:何不借此机会,再请他多要点地盘?于是又让张良送去厚礼,请这位亲家帮忙,代他请求汉中地区。有这位项羽的叔父出面,事情当然顺利。就这样,巴、蜀、汉中之地尽归了刘邦,都城建在汉中南郑。

  为了便于后面叙述方便,在此先把所封诸王的情况说说:

  项羽把关中分为三份,封给秦朝的三个降将:章邯为雍王,建都废丘;司马欣为塞王,建都栎阳;董翳为翟王,建都高奴。又封楚将瑕丘申阳为河南王,建都洛阳。封赵将司马卬为殷王,建都朝歌。把赵王歇改封到代地为代王。封赵相张耳为常山王,建都襄国。封当阳君黥布为九江王,建都六县。封怀王的柱国共敖为临江王,建都江陵。封番君吴芮为衡山王,建都邾县。封燕将臧荼为燕王,建都蓟县。把原燕王韩广改封到辽东为辽东王。韩广不听,臧荼就率军去攻打,在无终把他杀了。项羽又封给成安君陈余河间周围的三个县,让他住在南皮县。封给梅鋗十万户。

  按照项羽的原则,大家都是有功之人,封赏上也大同小异,如此封赏是最公平不过的。这样一来虽然从战略态势上形成了春秋以前“天子居中,诸侯拱卫”的分封格局,对项羽控制全国有利,但他显然忽视了人是世间最复杂动物的这一理论,为自己的最终败亡埋下了隐患。

  回国风波

  上一次在鸿门宴,刘邦惊险脱逃,气得范增大骂粗口,项羽也因此对刘邦有了点清醒的认识,虽封他为王,却坚决不让他离开咸阳。张良身陷敌营,也一筹莫展。左思右想,只好求别人帮忙,这个人就是陈平。

  陈平是西汉阳武(今河南原阳东南)人。少时家中十分贫困,可他又偏偏喜欢读书,尤其喜欢黄帝、老子的书。他哥哥见他喜欢交游读书,便承担了家中的全部劳动,使陈平有时间出外游学。

  有一年正逢社祭,人们推举陈平为社庙里的社宰,主持祭社神,为大家分肉。陈平把肉一块块分得特别均匀。为此,父老乡亲们都竖起了大拇指:“陈平这孩子分祭肉,分得真好,太称职了!”陈平却感慨地说:“假使我陈平能有机会治理天下,也能像分肉一样恰当、称职。”

  后来陈胜在大泽乡起义,立魏咎为魏王。陈平便辞别兄长,前去投奔魏王。后又转入项羽手下做谋士。但项羽似乎只喜欢重用像他一样的肌肉男,而对陈平这样的白面书生,则总提不起兴趣,所以陈平一直未受到重视,郁郁不得志。

  就在这样的低谷时期,上天安排他和刘邦相遇了。那次鸿门宴上,他第一次见到了刘邦,尽管刘邦宴席上的表现并非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却令陈平耳目一新,并认为他将来必成大器(莫非陈平也会相面)。

  于是,才华横溢的陈平就处于“身在楚营心在汉”的矛盾之中了。正在这时,刘邦被项羽困在了咸阳,相当于是软禁。一筹莫展的张良决定孤注一掷,暗中去找陈平。

  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临别,张良直言来访的意图,陈平思考片刻后,计上心头:“要从项羽身边救出刘邦,首先要‘调虎离山’,必须让范增离开项羽几天,不然怎么也不行。”

  第二天,陈平设计:请项羽给楚怀王上义帝的尊号,送他到郴州去养老,这样项羽就可以此号召天下了。陈平的话,正合项羽的意。不久,范增上朝见项羽,项羽便对范增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接着,把陈平的话变成自己的话说了一遍,说是自己想起来的,范增立即附和说:“大王,这事儿还真得解决,宜快不宜迟。而且,这事儿还就得我去。”

  范增毕竟也是谋士,临行前向项羽提出三件事,第一件就是不能让刘邦回到汉中,项羽答应后,范增才走。

  陈平估计范增走远了,就趁着早朝奏上一本说:“刚安定下来,必须节约。现在诸侯们聚集咸阳,每路兵马都不下四万人,军粮的负担极重,若不赶快让诸侯们回国,恐怕老百姓就负担不起了。”

  项羽一听,大吃一惊,马上传旨:天下诸侯,路远的给十天期限,路近的给五天期限,在限期内做好回国的准备。于是到了四月份,各路诸侯在项羽的大将军旗帜下罢兵,回各自的封国去。而唯有刘邦仍留在咸阳,陪王伴驾。

  项羽扣住刘邦,也在陈平的意料之中,陈平趁各路诸侯返国的机会,授意张良,使用声东击西的计策。于是,刘邦依张良之意上表,向项羽请假回故乡沛县省亲。

  项羽犹疑不决,张良故意说:“不能叫刘邦回乡取家眷,不然他也许就在沛县称王了。您不如派遣他带着残兵败将回汉中去,再派人去沛县取他的家眷做人质,好教他规规矩矩做人。”

  陈平乘机上奏:“陛下既封刘邦为汉王,也已经布告天下,臣民共知,却不让他上任,恐怕不足以取信天下吧。人家也许会说,陛下一登位便说假话,那以后执行法令,也会阳奉阴违了。不如听张良的话,把刘邦的眷属当人质,留在咸阳,遣他回汉中去,这样既可以保全信用,又可以约束刘邦,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项羽想了很久,同意了。刘邦心里欢喜无比,回营后立即拔寨起程。陈平出的声东击西的计策救出了刘邦,不仅保住了刘邦的性命,更为刘邦日后东山再起赢得了良机。

  刘邦终于可以前往封国了。但张良却因为韩王成的事情,不能和刘邦一同到封地去,送至褒中便回去了。

  韩王成是怎么回事呢?这话要从头说起。

  在项梁拥立楚王的后代楚怀王的时候,燕国、齐国、赵国、魏国都早已自己立下了国王,只有韩没有立下后嗣。刘邦到了薛地,会见了项梁。张良本是韩国人,家中五代为韩相,对韩王的忠心,在其倾尽家产行刺秦王的事件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张良便抓住这次机会,劝项梁立个代理王,并推荐了韩成。项梁觉得有道理,便派张良去找韩成,把他立为韩王,想以此来占据平定原韩国的土地。

  项梁在定陶战败而死,韩成投奔了楚怀王。沛公带军队进攻阳城时,命张良以韩国司徒的身份降服了韩国原有的地盘。

  刘邦从洛阳向南穿过辕山时,张良随韩王率兵跟从沛公,攻下韩地十余座城邑,击败了杨熊的军队。刘邦于是让韩王成在阳翟留守。

  等到项羽封诸侯王的时候,韩王成却没被派到封地去,而被改封为列侯。表面的原因是韩成没跟随项羽征战,所以没有战功,实际上是因为张良跟随刘邦的缘故。

  这张牌不得不打

  项羽派了三万士兵随从刘邦前往南郑,楚国和诸侯国中因为敬慕而跟随他的就有几万人。其中就有后来大名鼎鼎的淮阴侯韩信。

  韩信年少时代的生活已无从说起,只知道自小父母双亡,连为母亲下葬的地皮都没有,最后只得埋在荒草萋萋的高冈上。

  父母都没了,家里自然贫困。但韩信却喜欢读书,熟演兵法,可谓胸怀大志,但也好逸恶劳,基本上没什么生活来源,不得已时就到熟人家里吃口闲饭,有时也到淮水边上钓鱼换钱。这样的生活状态,甭说当时的街坊邻居看不起,就算搁到现代,也是要遭人白眼的。

  有一次,一群恶少当众要羞辱韩信。一个屠夫斜眼瞧着他:“看你长得又高又大,还喜欢带刀佩剑地耍酷,其实是个花架子,孬种!”

  看韩信并不理会,屠夫又挺过胸脯:“有本事的话,拿剑往爷爷这儿刺;如果不敢,就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

  韩信自知形单影只,硬拼肯定吃亏。于是,当着许多围观人的面,从那个屠夫的裤裆下钻了过去。

  可以忍受胯下之辱的小人很多,可以忍受胯下之辱的大丈夫,却只有韩信一个。

  韩信忍受了胯下之辱,后陈胜、吴广起义反秦,他便去投靠了赵王陈余。但见陈余碌碌无为,不能成大事。在巨鹿之战时,跟随了项羽,此后数次向项羽献计,均未被采纳。

  他见在项羽手下无法施展自己的才能,便在刘邦入蜀之际前去投靠。

  队伍从杜县往南进入蚀地的山谷中。刘邦想起张良临走前,曾劝他把所经过的栈道都烧了,于是等军队一过去,便将陡壁上架起的栈道全部烧掉。一来向天下表示不再回来的决心,以此稳住项羽那颗易怒的心;二来也可防备诸侯或其他强盗偷袭。

  刘邦在开始之初,虽然暂时委屈地接受了项羽册封的刘邦,火烧栈道,信誓旦旦地说永不逐鹿中原了,殊不知刘邦就是在韬光养晦、养精蓄锐,等待一举击败项羽的那一天。

  经过长途跋涉,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南郑。一帮大兵背井离乡,怎能不想家呀,于是夜夜唱起思乡的歌谣,日日盼着东归的一天。

  作为新人,韩信又没啥背景,就先在大将夏侯婴手下办事,当仓库管理员。

  韩信千里迢迢来投汉王,仅仅当了个粮仓管理员,心中很是不满,常常爱发牢骚。

  有一天,他与其他十三位同事喝醉了酒,指着外面说:“人人都说汉王英明,我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不料被人听见报告了刘邦。

  小小库管竟敢非议大王我,统统拉出去斩啦!刘邦也不是吃素的,堂堂“关中王”,哪能让人背后说闲话。于是就要将这十四个喝醉酒的人一律处死,并派夏侯婴做监斩官。

  夏侯婴将这十四人押赴刑场。说来也怪,明明是韩信惹出的祸,竟先杀了其他十三人,罪魁到最后才杀。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韩信才有机会理清思路,进行最后的申辩。

  当被提去杀头的那一刻,韩信突然狂呼道:“汉王不是想得天下吗,为何杀壮士?”

  夏侯婴一听,马上命令停止斩首,一看是韩信,就跟他聊起来了(原来刑场也是谈心的好场所)。一番沟通之后,夏侯婴对韩信佩服得不得了,立即就去报告汉王,建议重用韩信。

  刘邦听了夏侯婴的建议,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免去了韩信的死罪,封韩信为治粟都尉,也就是粮仓总管,而不是原先的管理员了。

  只要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这话放在韩信身上绝对正确。没过几天,韩信就被刘邦身边的红人萧何给相中了。

  这一天,萧何经过库房,听得库前喊声阵阵,库房人员个个手持长戈,虎虎生威。见指挥他们操练阵法的竟是个面生的年轻人,非常惊奇,便上前与之交谈。于是,我们的萧何大人被眼前这位年轻人的雄才伟略给镇住了,“韩信”这个名字从此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传说韩信当了治粟都尉,并不去向汉王汇报情况。有一天,刘邦忽然命人将韩信叫来,问他现有多少粮草。韩信不假思索,一口就答出了东西南北各库的稻谷、大米、小麦、玉米、草料等具体数字。

  汉王派人翻仓查库,结果数目相符,斤两不差。刘邦这才知道韩信真的有才,但仍旧相貌取人。加之韩信性情高傲,不善迎奉,依然不予重用。

  唯独丞相萧何仍十分留意,听得此情,又召见韩信问话,就对他许诺说,会建议汉王任命他做大将。有了萧何这句话,韩信也不在乎多当几日管仓库的了。但左等右等,竟没了消息。

  当时,刘邦的部队在去南郑的路上逃跑了几十号人。别看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汉,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都没当过逃兵,那是因为觉得跟刘邦走有前途。可此一时彼一时,霸王项羽嘴巴一张,刘邦就得带着大部队去穷乡僻壤安营扎寨。何苦跟着到小地方受穷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眼下这情况,韩信琢磨着自己未必会受刘邦看重,虽有萧何多次推荐,可到底成不了事。与其留在此地当一辈子的三等兵,还不如自己去闯呢。于是,便在一个月高夜明的晚上逃走了。

  要是韩信就此一去不复返,那此后中国的历史或许将会重写。然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即将在韩信与萧何间得到最生动的演绎,而那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名句,则为这段原本完美的寓言加上了最符合人性的注解。

  萧何心里一直对韩信念念不忘,这时听人上报逃跑的人中竟有韩信的名字,真是吃惊不小,如失至宝。顾不得告诉刘邦一声,立即骑了一匹快马,加鞭急驰,去追韩信。

  萧何这一走不要紧,立刻就有人报告刘邦说,不好了,丞相萧何也逃跑了!刘邦这个气啊:萧何这小子,平时里搜肠刮肚地给我出主意,想不到竟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传说韩信骑马出了南郑城东门,拐了一个弯儿,向北进入了褒谷。因张良返回关中时,已烧毁了褒斜栈道,道路十分难走,许多地方不得不涉水过河。韩信策马跑着,到了一个地方,忽然被前面一条溪水挡住了去路。这个地方就是今陕西留坝县的马道镇。

  这条溪水,今名西沟,原名寒溪,自西向东注入褒水。平时寒溪水浅,行人可以涉水过河。恰巧这天夜晚,寒溪上游下了一场暴雨,溪中洪水暴涨,韩信到此无法渡过,急得在溪边团团转。

  这时萧何骑马追赶上来跳下马鞍,双手拉住韩信,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韩都尉怎么不辞而别?你不是胸怀大志,要建功立业吗?今日除了汉王,还有谁能够统一天下?都尉还是跟我一道回去吧!”

  韩信看见萧丞相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脚上穿的鞋子也因马不停蹄,跑得太快而丢失,光着一双脚丫子,觉得萧何确有爱才之心,不好再说什么,就随萧何返回了南郑。

  过了一两天,萧何突然回来了,前来谒见刘邦。刘邦心里那个高兴哟,可面上一副吃人的样子:“好小子,竟敢逃跑?”

  “微臣哪里敢啊,我是去追逃跑的人啦。”萧何笑嘻嘻地说。

  “追谁?”

  “韩信。”

  “哼!逃跑的将领那么多,您没去追一个,偏偏去追什么韩信?”

  “大王,那些人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不算少;像韩信这样的杰出人物,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刚才一副笑脸的萧何,此刻一脸的严肃,“大王果真要长期在汉中称王,自然用不着他;可如果一定要争夺天下,除了韩信,就再没有可以和您共计大事的人了。大王,这全看您怎么决策了。”

  刘邦一听,心上想:这么个小兵,真有这个能耐?不会是忽悠人吧?但萧何也不是吹大泡的人,于是也正正经经地说:“我是要向东边发展,怎么可能一辈子待在这种鬼地方!”

  “大王既然决意要向东发展,要是能够重用韩信,韩信就会留下来;不能重用,他终究是要逃跑的。”

  “好吧,我就让他做个将军。不过你要知道,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即使是做将军,他也一定不肯留下。”

  “那就任命他做大将军好了。”

  “大王明鉴。”

  可以说在这一刻,韩信的命运出现了转折,而从现世所存的资料来看,刘邦得了韩信则成为了历史的转折。

  和萧何谈妥之后,刘邦就急着把韩信召来任命。没想到萧何却说:“大王,不是我没事找碴儿,您向来对人轻慢,不讲礼节,如今任命大将军就像叫唤小孩子似的。这怎能让韩信死心塌地地跟您呢?大王决心要任命他,就选个良辰吉日,亲自斋戒,设置高坛和广场,咱们礼仪完备地来次册封。”

  刘邦心想:拜皇帝也没这么麻烦过。事已至此,咱也豁出去了,搁下这张老脸,且看看到底封的是英雄还是狗熊!于是答应了萧何的要求。

  众将听说要拜大将军,都很乐呵,个个都以为主角是自己呢。等到任命大将时,全军都傻了眼:被任命的竟是韩信这小子,甚至有的都没听说过这人。

  然而,拜将之前,萧何已经跟刘邦啰唆了半天,当韩信得知这一消息时,也向刘邦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修筑高达九丈的拜将台;二是拜将当日全军将士必须着新衣甲、执新兵器;三是刘邦必须亲手在拜将台上将帅印交到他手上。

  在当时那种“王权至上”的社会,韩信的要求的确极为大胆,表面看来只是虚有其表,在排场上大做文章,细细参详,方知奥妙暗中藏。

  古时候的元帅、将军都以军功论资排辈,而当时的韩信,没有军功,试问在当时的社会、当时的军营,一个没有军功的人来当元帅,有谁会服?

  刘邦是当时的“汉中王”,王权至上,他的命令是不会有人不听的,于是韩信就抓住了这一点,在拜将之礼上大做文章,以此威慑三军将士,给人的感觉是“韩信从此为将,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正所谓“欲正纪,先立威”,想要正军纪,必先立军威,若是韩信立不了军威,在三军将士面前毫无威信可言,众将士对其视若无睹,那还正什么军纪?带什么兵?

  论资排辈,这个习惯延续了很多年,在当今的社会中仍然有“遗毒未清”,所以往往新一代的领导人出场的时候一时难于撑开局面,倒是可以学一学韩信拜将之举。

  其实无论是不是新人出场,做好一项管理,管理者都应该“先立威,后正纪”,立威的目的在于让下属臣服,让人心一致,有了这样的条件,再定下规章制度、奖罚条例,以后下达命令、开展工作必将事半功倍。

  言归正传,任命韩信的仪式一结束,刘邦便开始对这位少将军进行即时测评。

  面谈一开始,刘邦直接切入主题:“丞相多次称道将军,不知将军用什么计策来指教寡人?”

  在战争时期,大将是仅次于大王的关键职位,大王与大将之间测评的主题必然是围绕战略问题展开。而且,如果韩信不能够通过这次面谈说服刘邦,恐怕刘邦也会毫不含糊地换掉这位大将,不管之前萧何说了多少好话。

  韩信显然已经为这次面谈做了充分的准备,仅用一句话即与刘邦澄清两个最重要的战略问题:“大王,如今您要向东争夺天下,难道敌人不是项羽吗?”

  韩信的“向东争夺天下”的判断,包括了两个含义:第一,刘邦关注的对象是整个国家;第二,刘邦的最终目标是一统天下。

  作为当时众多诸侯中的一员,刘邦心里的真正目标是什么?是安于现状、偏安一隅,还是逐鹿中原、一统天下呢?这是任何领导者都不能回避的问题。所有战略举措都需要战略目标来驱动,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战略管理体系就存在逻辑断层;而缺乏战略导向的管理体系必然存在致命隐患。

  韩信的这两个判断都得到了刘邦的认可。面对韩信提出的问题,刘邦的回答很干脆:“当然。”这实在没啥好隐瞒的。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自然就谈到了一个问题:谁是挡在我们面前的拦路虎?

  明确对手,需要智慧,同时也需要敏锐的眼光。表面上看起来很强大的敌人,不一定就是自己的真正对手。

  就如同曹操没有将袁绍、刘表、孙策等当时看上去很强大的对手放在眼里,却对刘备非常关注一样,项羽“西楚霸王”的地位也不是刘邦将其作为竞争对手的原因,刘邦是对项羽的“个人魅力值与管理技能”等特征进行深入分析后,才得出将其作为关键竞争对手的结论。

  至此,刘邦与韩信就“最大的敌人”问题达成共识:与项羽争夺天下!

  第一个问题解决后,韩信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您估计,在勇猛、强悍、仁厚、兵力这些系数上跟项羽相比,谁厉害?”

  作为下级,韩信提出这样的问题需要勇气,但又很有必要。这个问题也确实让刘邦不好回答。

  作为领导,承认自己的个人素质不如对手,自是感觉有失面子。但是,作为领导,真实地向下属表达自己对外部环境的判断,又很必要。客观、准确地评估自己与竞争对手的优势劣势,是制订作战计划的基础。

  刘邦很矛盾,但还是如实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默然良久,最后不得不承认“不如项羽”。

  刘邦的坦率使韩信得以快速切入主题:“我也认为大王比不上他。不过我曾经也在他的帐下待过,对他的为人也略知一二。”

  韩信开始阐述何为决定组织成败的关键成功要素,并分析、比较了刘邦与项羽在这些关键成功要素上的表现。

  韩信很明确地界定了个人魅力与管理技能的区别,并阐述了这两个技能对于组织竞争能力的影响。

  在分析项羽时,韩信对他的个人魅力作出了充分的肯定:“项羽确实威猛过人,震怒一声吼,下边千八百的兵没一个敢动的。”

  这也正是刘邦不如项羽的地方。但韩信话锋一转——“但却没魄力,不能放手任用有才能的将领,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直指问题的核心。

  作为团队的领导者,如果仅凭个人魅力而不掌握选贤任能的管理技能,就变成了个人英雄主义,沦为“匹夫之勇”。能够准确地识别人才并安置到恰当的岗位上,是领导者带领团队的关键成功要素。

  而对于刘邦的用人之道,韩信则予以充分的肯定:“如今大王果真能够与他反其道而行,任用天下英勇善战的人才,有什么不可以被诛灭的呢?”

  刘邦能够仅凭萧何推荐而找出一位自己根本没听说过的人来担任大将,足见其用人的魄力。刘邦亲自带兵打仗,屡战屡败,几无胜绩,自己的手下却攻城掠寨、驰骋天下,凸显刘邦使用人才能力的高超。

  关于对领导者激励人才能力的分析,韩信既表达了自己对项羽的判断,也向刘邦传递了自己的需求和价值观。

  韩信说:“项羽对人态度恭敬慈爱、言语温和,有生病的人,心疼得流泪,将自己的饮食分给他。”

  项羽是个贵族,也很亲民,对下属温和,关心他们的疾苦。话说到这里,至少项羽在将士关系管理方面,应该是一位称职的领导者。能够得到大多数普通士兵的认同,这也是很多个人英雄主义领导者的共同特点。

  但是,到了对关键将领进行激励时,项羽的方式就出了问题——“可等到有的人立下战功,该加封进爵时,他却把刻好的大印放在手里玩磨得失去了棱角,舍不得给人。”对占据重要管理岗位的将领的激励,领导者仅仅是摆出亲民的姿态肯定是不够的。关键将领更需要的是领导对其能力的认可,并给予与其战绩相匹配的奖励。

  在这一点上,项羽无论是在态度上,还是在实际待遇上,都做得不够。这应该与项羽对这些岗位,对组织的价值贡献的判断有关系。

  勇冠天下的项羽或许认为,带兵打仗的将领多一个、少一个,对自己的团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大不了自己可以亲历亲为。

  同时,项羽管理团队的公平性也受到了韩信的质疑:“项羽将自己的亲信分封为王,诸侯们都愤愤不平。”

  项羽没有根据将领的贡献而是根据自己的喜好给予封赏,违背了以技能与战绩表现为核心依据的激励原则,必然引起部分将领的不满。

  最后,韩信对项羽的激励能力的总结明显带着个人情绪:“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妇人之仁啊!”

  刘邦在这方面的技能显然是远远高过项羽。他的奖励手段可谓是既简单又有力度,用韩信的话说,就是“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给有功之臣,还有谁会不服呢?”刘邦的这个激励策略可谓屡试不爽,最终刘邦也借此让韩信的才能发挥到了极致。

  事实上,韩信的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作为一个在血雨腥风中打拼的王位追逐者,刘邦怎会“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给有功之臣”呢?在刘邦看来,功臣只是天下城邑的暂时保管者,刘邦会保留在适当的时候收回的权利。

  所以,如果在前面加上“如果”则更为恰当。这也说明,韩信本人对刘邦以及当时游戏规则的判断存在失误。

  其实,韩信的需求是刘邦不可能满足的,韩信是在追逐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这也使得后来的悲剧结局成为必然。

  刘邦与韩信的话题从人力资源管理转向了战略要旨,探讨两支团队应以何种方式展开竞争,是否满足民众需求的问题。

  韩信说:“项羽军队所经过的地方,没有不横遭摧残毁灭的。”

  项羽过于关注每次战争的胜利,力求每次战争都赢得酣畅淋漓。破城之后又要屠城,不能够从民众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如果将夺取天下作为战争的目标,则必须考虑这一点,因为满足民众的需求是真正实现统一的基础。

  也正是由于项羽的这一愚蠢的行径,导致了“天下的人大都怨恨,百姓不愿归附,只不过迫于威势,勉强服从”的局面。

  韩信的最终判断是,项羽“虽然名义上是霸主,实际上却失去了天下的民心”,项羽这种缺乏民众基础的“强大”,必然是暂时的,不能长久。

  刘邦对这个问题的处理则更为冷静——韩信的恭维也并不为过:“大王进入武关,秋毫无犯,废除了秦朝的苛酷法令,与秦地百姓‘约法三章’。”刘邦明白获取人心的战略意义,这种做法符合追逐王位的定位,是在按照游戏规则办事。

  事实上,在人性方面,刘邦和项羽都有着表里不一的一面:刘邦在落魄的时候,能够两次将自己的孩子推到车下,足见其冷酷无情;项羽身处垓下绝境,却仍然惦记着自己的宠妾、爱驹,足见其侠骨柔情。而到了两人争雄天下的时候,刘邦的表现极其“专业”,完全按照游戏规则来制定竞争策略,最终胜出;而项羽则任性而为,作为一个管理者表现得相当“业余”,结果落得乌江自刎的结局。

  韩信向刘邦阐述了自己对赢得竞争的关键要素分析后,即提出了实施方案第一步:“如今大王发动军队向东挺进,只要一道文书,三秦封地就可以平定了。”

  韩信这一番肺腑之言把刘邦说得心花怒放,自认为得到韩信太晚了。就听从韩信的谋划,部署各路将领,指日下关东。

  虽然韩信并未对作战细节问题侃侃而谈,但可以肯定的是,刘邦高度认同韩信的战略分析,并由大将韩信担任第一执行者。

  刘邦根据韩信的建议迈出了楚汉争雄的第一步。在后续的一系列关键战役中,韩信则始终扮演着“终结者”的角色。

  田荣不干了

  走了张良,得了大将韩信,老天这么帮刘邦,不当皇帝简直没天理啦!再说说张良这边的情况,因为张良跟随刘邦的缘故,项羽心里对韩王成很不爽,不派他到封国去,一直拴在身边。一看张良回来了,便拐弯抹角地问刘邦的情况。张良早有心理准备,就说刘邦烧断了栈道,准备一心一意地在蜀地安家。这还不算,怕项羽一时找不到对手,顺便还把齐王田荣造反的事说了。

  不管项羽是否真的相信刘邦死了心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张良的一番话算是替远在巴蜀的刘邦解了围,受苦的倒是田家哥儿几个了。

  田荣为何造反呢?这事得从田荣的堂哥田儋说起。

  田儋是狄县人,是战国时齐王田氏的同族。田儋的堂弟,也就是田荣的弟弟田横(至今也是比较有名气的人物)是当地有势力的人物,而且宗族强盛,很得人心。

  在陈胜开始起兵自称楚王的时候,曾派遣周市攻取并平定了魏地,向东打到狄县,狄县死守县城。田儋也是个有进步思想的青年,假意绑了自己的家奴,带领着手下的年轻人去县府,说要在拜见县令之后处死有罪的家奴,等拜见时便一刀宰了县令,然后召集有势力的官吏和年轻人:“各地诸侯都已经反秦自立,齐地是古代封建的诸侯国,而我田儋,是齐王田氏的同族,应当为王。”于是,田儋自立为齐王,并且起兵攻打周市。周市的军队撤走以后,田儋乘机带兵东进,夺取并平定了齐国故地。

  秦将章邯带兵在临济围攻魏王咎,情况紧急,魏王派人到齐国来求救。齐王田儋带领军队援救魏国。章邯趁夜幕的掩护进行偷袭,把齐魏联军打得大败,在临济城下杀死田儋。田儋的堂弟田荣收集田儋的余部向东逃跑到了东阿。

  齐国人听说田儋战死的消息之后,于是就拥立前任齐王田建的弟弟田假为齐王,田角为丞相,田间为大将,以此来抗拒诸侯。

  田荣在败逃东阿的时候,章邯进行围追阻截。项梁听说田荣情况危急,于是就领兵来到东阿城下,一举击败章邯。章邯往西逃跑,项梁则乘胜追击。

  田荣对齐人立田假为齐王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就带兵回去,攻击追逐齐王田假。田假逃到楚国,丞相田角逃到赵国;田角的弟弟田间在此以前已到赵国求救,也就留在赵国不敢回去了。田荣于是立田儋的儿子田市为齐王,自任丞相,田横为大将,平定了齐地。

  项梁追击章邯以后,章邯的军队反倒日渐强盛,于是项梁就派遣使者通报齐国和赵国,要两国共同发兵攻打章邯。

  田荣说:“如果楚国杀死田假,赵国杀死田角、田间,那我们才肯出兵。”

  楚怀王觉得,田假是自己同盟国的君王,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投靠,怎么能杀了呢?赵国也不愿意用杀田角、田间来和齐国做交易。

  楚国和赵国都不肯依从齐国,齐国也非常生气,齐国人认为:“手被毒蛇咬了就要砍掉手;脚被咬了就要砍掉脚。为什么呢?因为倘若不这样的话,就要危及全身。而现在田假、田角和田间对于楚国和赵国来说,并不是手足骨肉之亲,为什么不杀掉他们呢?况且若是秦朝再得志于天下的话,那么不仅我们要身受其辱,而且连祖坟恐怕也要被人挖呢。”

  最终齐国也不肯出兵援救。章邯果然击败了楚军,项梁也因此丧命。楚军往东溃逃,章邯也就乘机渡过黄河,围攻赵国的巨鹿。项羽前往救援。项梁已死,在项羽看来,是齐国间接害死了项梁,由此非常怨恨田荣。

  后来项羽保全了赵国,又降服了章邯等秦朝将领,西向入咸阳进行杀戮,灭了秦朝,分封诸侯王。

  他把齐王田市改封为胶东王,治所在即墨。齐国将领田都因跟随项羽共同救赵,接着又进军关中,因此项羽立田都为齐王,治所在临淄。

  前齐王田建的孙子田安,他在项羽正渡河救赵的时候,接连攻下了济北城池多座,然后带兵投降了项羽,项羽因此立田安为济北王,治所在博阳。

  田荣因为违背项羽不肯出兵援助楚、赵两国攻打秦朝,自然封王没他的份儿;赵国将领陈余也因为失职,没有被封为王,由此项羽一下子结了两个仇家。

  等到项羽回到楚国,各诸侯也就各自回到封地,田荣便派人带兵帮助陈余,让他在赵地反叛项羽;自己也发兵打跑了前来称王的田都,田都逃到了楚国。

  田荣扣留了齐王田市,不让他到胶东去。田市的手下人教唆道:“项羽那么剽悍凶猛,而您作为齐王,应该到自己的封国胶东去,若是不去的话,一定有危险。”田市本来就胆小,经这么一吓,赶紧逃跑去了胶东。

  田荣得知后勃然大怒,急忙带人去追赶,在即墨把他杀了。这一下济北王田安自然不能幸免,也惨遭毒手。于是,田荣就自立为齐王,全部占有了三齐之地。又把将军印授给了彭越,让他在梁地反楚。楚派萧公角去攻打彭越,被彭越打得大败。

  这一反动事件自张良煽风点火之后传到项羽耳朵里,自然没有好结果,火冒三丈的项羽重披铠甲,起兵北伐齐国。

  张良和项羽的仇是结在哪儿呢?原来,项羽最终也不肯派韩王成回韩国,不仅把他贬为侯,最后在彭城杀了他。因为韩王的死,张良的复国计划就此付诸东流。旧恨新仇一起涌上心头,悲愤交加的张良抄小路秘密回到了刘邦身边,从此一心辅佐他夺取天下。

  此时的刘邦业已完成平定三秦的事业,见到风尘仆仆的张良又惊又喜,即封他为成信侯,跟着东征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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