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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周恩来的胜利与蒋介石的危急之秋

  ◆周恩来忍无可忍:“我是淮阴出生的人,我要在这一点上让步,我有何面目见地方父老?!”

  ◆蒋介石对美国人少有的幽默:“如果你帮助我打败共产党,我就破了我一生的戒律,喝你们的威士忌。”

  ●1.连美国人也开始骂蒋介石无能政府腐败

  还都南京后的蒋介石,不可一世,积极布置向解放区的进 攻。手下人为他准备了汪精卫的官邸给他用。可蒋介石认为不吉 利,不肯去住。宋美龄倒认为无所谓,这官邸系汪精卫花了无数 金钱筑成,富丽堂皇,亭台楼阁,十分壮观。何况汪精卫生前并 未享受过,还是新的,何不迁人?蒋介石执意不肯,说国家多 难,做个节约的样子也是好的,于是又搬回军校老官邸去住。

  5月3日,周恩来同邓颖超、陆定一、廖承志等飞抵南京, 住在梅园新村。对外称中共代表团南京办事处,对内称中共中央 南京局。这是一所带有庭院的两层小楼。周恩来住在梅园新村 30号,环境比重庆时还要险恶。周围不到一百米的范围内,就 有国民党的10多个特务据点,门对门、窗对窗地进行监视,化装成摊贩、鞋匠、算卦先生、三轮车夫的特殊人物,日夜在周围 活动。

  两党仍在进行和谈。国民党代表是张群(后为张治中〉,共 产党代表是周恩来。国内的第三者是民盟,常由民盟秘书长梁漱 溟出面。国际上的第三者是美国,主要的代表是马歇尔元帅。后 来,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协助马歇尔,一切活动都由他们俩人 出面。司徒雷登出生在中国杭州,是个中国通,原担任燕京大学 校长,与周恩来关系也挺好。

  马歇尔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任过美军参谋长而声望甚高, 这次来华又衔美国总统使命。马歇尔曾支持过史迪威,也骂过蒋 介石无能和其政府腐败。因此蒋介石一开始对其抱着又敬又怕的 心理。总认为马歇尔是属于“受了中共宣传之所蒙骗而对国民政 府不无偏见”的美国人,何况马歇尔不苟言笑,时常对蒋氏夫妇 的微笑摆出一副严峻的面孔”……

  周恩来对马歇尔的评语是:马歇尔在1945年12月开始来华 时,我觉得他直率、.朴素、冷静。与史迪威相似。我们在三个 月内相处甚好。但在1946年3月东北问题起来之后,双方意见 常有距离。他对苏联有猜疑,往往把苏联牵涉到各种问题上去, 加上美国政府的错误政策,使我们和马歇尔无法取得协议。但 是,我与马歇尔个人关系很好,我认为他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在悄悄发生变化。

  事情还是从长春问题开始的。民盟曾提出一个新的调停方 案:中共军队退出长春,国民党只派行政人员和平接收,不得派 军队进入,国共重开谈判。周恩来表示对这个方案可以考虑,将 请示延安作最后决定。马歇尔也说这个提案是有意义的。那时, 马歇尔与蒋介石同住重庆林园山洞。马歇尔同蒋介石一说,蒋介 石却说:“共产党的气焰太盛了!非打下它的气焰不能搞成和谈。 你让我打它10天,打一下才能往下谈。”蒋请马不要阻拦他用兵,而马歇尔站在美国立场也想压迫共产党一下,马就默认蒋打 了。马歇尔的失败从此开始。他默认后就不再转达民盟的方案。 只对民盟代表说:“政府即将还都,蒋主席即将离渝,一切到南 京再谈吧。”蒋介石看透了马歇尔,从此也不听他的话了,马歇 尔自己也开始吃起蒋介石的苦头。

  蒋介石又攻占张家口。

  周恩来住到上海马思南路。这是一座独立的三楼一底的花园 洋房,里面放了一张床,一只写字台,一个竖式木衣架,还有两 个凳子。他的随身行李就是两只小皮箱。对外称“周公馆”。此 时两党对话通过书面进行。中共方面的信件,由周恩来签名。这 些信件不直接交给国民党方面,而交给马歇尔,由他转交给国民 党。他要亲自去向蒋介石递交信函,或口头去说。有时,蒋介石 早早就上了庐山,不仅是避暑,更为避人。害得马歇尔九上庐山 去找蒋介石。

  在庐山,马歇尔一本正经地告诉蒋介石:“美国政府极愿意 帮助中国政府和蒋主席,但美国人民反对,谓帮助中国固所愿, 帮助中国无能政府非所愿。中国政府有两大集团,为美国人所反 对,一为CC,二为黄埔,中国有四大弱点,为美国所最妒忌: 一为贪污,二为无能,三为党化……”

  一脸怒气的蒋介石嗯了一声。

  马歇尔继续谈论他的观点:“据美国人观察,贪污的不是CC和黄埔,而是一班官僚买办,如孔、宋之流,听说孔令侃、孔令 伟的扬子公司、嘉陵公司、长江实业公司颇受人攻诘……”

  “我去査查,我去査査。”蒋介石应付着,始终认为马歇尔是 受了共产党的影响,特别是受了周恩来的鼓动。

  马歇尔也以为蒋介石听进了自己的话,下山后,信心十足地 告诉司徒雷登,蒋主席已有决心,要改革一些政治。可是数月过 去政治依旧,局势依旧。唯独蒋介石进攻解放区的步履加快了。

  ●2.周恩来与蒋介石的最后—次见面

  因为张家口问题,国共和谈几濒决裂。民盟和工商界的代表 都去上海找周恩来,劝他继续同国民党谈判,不要打内战。周恩 来接受大家的要求,并表示中共方面绝不愿意打内战。这时,蒋 介石也派王世杰、邵力子、雷震、吴铁城等到上海,欢迎周恩来 回南京,也欢迎民盟和工商界。大家一同回到南京。孙科到机场 迎接,说:“委员长在等大家,请诸位不要回家,先去委员长官 邸。”这一伙人就坐车到蒋介石的住处,他果然在等待。等一一 握过手,蒋介石就走了,说台湾庆祝光复一周年,他和夫人要去台湾。

  国民党代表又来和周恩来谈苏北淮阴县的地方政权问题。这 个县是中共方面占着,并建立了由国共和民主人士三方参加的联 合政权,国民党想要共军撤出,由国军进驻。周恩来强忍着愤 怒:“我们可以撤出,但是这个联合政权要保持,不能改变。”国 方代表不依。周恩来拍案大怒:“我是淮阴这个地方出生的人, 我要在这一点上让步,我有何面目见地方父老?!”

  国民党代表做不了主,就去请示蒋介石,蒋介石说不行,国 方代表又回头说“不行”,完全成了传话。

  7月2日,周恩来和董必武一起去见蒋介石。蒋介石一开口 就说:“好了,你们占的地盘已经很多了,苏北要让出来现在还 有这么四个问题〈苏北向题在内广交给你们五个人(周恩来、 董必武、邵力子、王世杰和陈诚〉去商谈,不必再麻烦马帅了。” 他往往尊称马歇尔为马帅,他又说:“这个解决了,全国和平了 一个月以后就可开国大,改组政府。”

  周恩来不抱乐观:“今日必须一面求全面停战,一面开政协, 谈改组政府。”

  蒋介石又说:“苏北地方并不大,让出来不箅什么。你们还 有很多地方可以生存。现在大家都看到,你们在苏北,对南京、 上海威胁很大。胶济路如不让出,则常遭破坏交通,就无法安 定。北宁路无承德掩护,也不安。你们让出这些地方,全国人民 都说你们好,你们不会吃亏的。”

  其后,五人商谈多次,问题没有丝毫解决。到了7月12日 这四个问题原封不动交还蒋介石。蒋大怒,下令开火大打。他自 己于14日上了庐山。他一上庐山,他的部下都知道要大打了。 于是李公朴(于11日广和闻一多(于15日)二人先后遭到他 部下的毒手。

  7月16日,美国国会正式通过决议,以271艘舰艇蹭送给蒋 介石;8月31日,美国把它在西太平洋的原价值八亿多美元的 剩余物资,以一亿七千五百万美元的低价售给蒋介石,组成机械 化部队。

  蒋介石陶醉地对陈布雷说:“我自己觉得,好久没有那么痛 快了。壮士断腕,不惜一战,我和马帅夫妇、鲁斯等在上星期一 游太湖避寿的时候,已经说过,这次正式交战后,用不了一年, 可以全部敉平共区,陈诚比我更乐观,他认为用不了半年,他就 可以云游四海了!”

  8月10日,马歇尔和司徒雷登宣布“调处”失败。

  11月16日,蒋介石发表声明,提出八项条件,要挟中共宣 布参加“国大”,提出代表名单。当天,国民党监视周公馆的特 务发现周恩来常坐的汽车从周公馆出来、直驶江边码头,有两个 人携带行李登轮。他们以为周恩来离上海赴香港,立刻密报上海 市长吴国桢。吴打电话到周公馆询问,才知是两个工作人员乘轮 北上。这天傍晚,周恩来乘车外出。汽车刚开动,特务的汽车又 尾随跟踪。周恩来要司机绕道返回周公馆门口,突然刹车。车一 停稳,周恩来拉开车门跳了出来,大步走过来,厉声责问:“我是周恩来,你们为什么跟踪我的车子?是谁叫你们干的?”并要 他们出示证件。

  两个特务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我们是卢湾警察分局 ……派来保护……”

  周恩来把证件还给他们:“你们回去吧!我要打电话给你们 吴国桢,我们还在谈判,我又不走,为什么要跟踪?”

  他叫随行人员抄下特务的车号,回到周公馆真的给卢湾分局 打电话责问。卢湾分局只好推说是奉命而为。第二天上午,准备 撤退到香港去的夏衍、乔冠华、龚澎到周公馆辞行。谈到中午, 周恩来伤感地摇摇头:“好容易打败了日本,老百姓都想过好日 子,而现在又要打仗了。你们南行,我回延安,可能要几年以后 才能再见面了。”他振作了一下,“走,我替你们饯行,吃一次上 海的大闸蟹。”于是他们四人和陈家康一起外出。刚走出一会儿, 就发现后面有特务的汽车跟踪。周恩来气极了,再次下车质问, 要把他们带到吴国桢处。特务连忙摆手:“我们不是……党部的 人,只是,只是……老百姓……”

  “有这样盯梢的老百姓吗?”吃完饭,周恩来回到办事处后, 又打电话向吴国械抗议。

  一天下午,从上海来到南京的周恩来,和陈布雷从蒋介石的 办公室走出来,两人低头不语,缓缓地走着。梧桐树的枯黄叶子 在风中翻卷。周恩来紧蹙着两道浓眉,走到大门口轿车旁,昂起 头颇为伤感地说:“布雷先生,请留步吧,我们再见了!”

  陈布雷抬起迷惘的略红的眼睛,慢慢地伸出右手,默默地同 周恩来握了握手。

  周恩来又走到侍从室的项传远、居一侨跟前,伸出右手,同 他们一一握手。

  居一侨回到陈布雷的办公室,一声不吭地坐着,揣摩着陈布 雷脸上泛起的一层阴云。问道:“布雷先生,刚才周先生说的再见,是什么意思呀?”

  陈布雷抬起头来,眼里交织着痛苦和失望,语调里带着轻微 的颤动:“刚才恩来兄和先生最后一晤了,恩来兄的意见被先生 拒绝了。国共合作决裂了!”

  这天傍晚,周恩来驱车出蒋官邸后,径直向中山陵驰去。他 拾步登上三百多级台阶,来到中山灵寝,恭敬地行谒陵之礼,默 默低头片刻,缓步走下山去。

  周恩来返回上海不久,就要离开上海了。他向来道别的朋友 说:“1931年冬天,我要离开上海的时候,何时再回上海,觉得 渺茫。现在可就不同了。看形势,三、五年之后回来,可能性很 大。无论南京或上海,我们是一定要回来的!”

  1946年11月19日,周恩来路过南京,凝眸望着他客居了一 年的梅园新村,又冷冷地回望了新村厅井西侧、蒋介石指使来监 视他的特务们的窗户几眼,率领中共代表团邓颖超、李维汉等 10余人结束了历时一年多的艰难曲折的谈判,乘马歇尔提供的 美军专机回到延安。从此,周恩来与蒋介石再也没有见面。

  ●3.蒋介石把愤怒的炸弹撒向延安,周恩来代号“胡必成”

  到了1947年下半年,以毛泽东、周恩来为首的中共军委发 出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号召。

  节节败退的蒋家王朝 已经感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戴假牙的蒋介石,完全是一派 老态龙钟,疲倦使得额上的皱纹明显加深,他的嘴里也时常唠叨 那些旧时的部下,今日的对手。他在11月30日的日记中写道:

  全国奋战场皆陷于劣势被动之危境,光以榆林(陕西)、运城(山西)被围日久,无兵增援,12日,石家庄陷落之后,北方之民心士气尤完全动摇;加之,陈毅 股匪威胁徐州(江苏),拆毁黄口(江苏)至内黄(河南)铁路,而后进逼徐、宿(安徽);陈赓股匪窜扰豫 西、南阳、安阳震动;江南各省儿乎遍呈风声鹤唳之象;两广、湘、豫、浙、闽伏匪蠢动,李济深、冯玉祥 且与之遥遥相应,公然宣告叛国,此诚存亡危急之秋也。

  进入1948年春天,在解放军四处隆隆的炮声中,蒋介石把 精力投入总统竞选。他有意让他视为傀儡的孙科当选副总统,可 李宗仁却以微弱多数胜孙科。当广播李宗仁获胜时,蒋介石一脚 将收音机踢翻,拿起手杖和披风,命令侍从备车。上车后侍从忙 问:“委员长,不,蒋总统,开到哪里去?”蒋介石一言不发。司 机倒也机灵,想起蒋先生烦闷时总爱到中山陵去,就向陵园开 去。刚驰进陵园道上,蒋介石忽然高叫:“掉转头,掉转头!”司 机把车开回官邸。蒋介石才下车,又返身上车,叫车再开出去。 车刚驶入陵园,蒋又叫掉头回去、转回之后,蒋又命司机开向汤 山。随从侍卫见蒋介石如发疯一般,怕他自杀,赶紧加派车辆随 行。

  5月1日,蒋介石正在总统府举行宣誓典礼,那边中共正好 发布了 “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的口号。

  美国人也看出蒋介石有些“不对头”。司徒雷登在6月11日 给国务卿的报告中惊呼:“蒋先生显著地衰老下来。即使大元帅 (指蒋介石)继续在谈活中用笔记下别人讲话的要点,但他不能 像过去一贯那样迅速做出决断来;他越来越不能察看他的指示是 否得到贯彻,越来越健忘了……大元帅已经就成一个疲乏的老 人,不能有效地应付事物,正在日趋丧失威信,、迟早不可避免 地将被解除职务……。”

  解放军要“活捉蒋介石”;国民党军队内部也有人在酝酿炸死蒋介石……

  蒋介石为了阻止解放军的攻势,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点优势——空军上。他问接替已死戴笠位置的毛人凤:“延安共军头脑 还有什么人?”

  毛人凤答:“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都在,朱德和刘少奇去了华北。”

  “好,”蒋介石信心陡增,“通知空军,配合胡宗南对延安的进攻,派出飞机轰炸,将共军指挥部夷为平地!”于是,驻在延 安的美军观察组刚刚坐飞机撤离,下午,美国制造的国民党空军 轰炸机就飞临延安上空,开始狂轰滥炸。

  周恩来从防空洞出来 后,抬眼望着远去的飞机,拍着身上的尘土,“蒋介石这是欺负 我们没有空军呵,他想以此消灭我们,这想法也未免太天真!”

  因为国民党飞机不停地轰炸,胡宗南的14万人马已逼近延安。

  毛泽东、周恩来决定撤离延安。周恩来提议:“为了保密,每个人应起个代号。”毛泽东把烟头一扔,说:“我们一定得胜,我叫 李得胜。”周恩来捻胡子一想:“革命事业必定成功,我就叫胡 必成吧。”任弼时擦擦眼镜:“我叫什么呢?” “你是支队司令,就叫史林;(陆)定一同志是政委,就叫郑位吧。”毛泽东起完名字,高兴地笑起来。他对别人的名字尤为感兴趣,时常从中引发 一点幽默。

  自西安事变之后,每年的“双十二”到圣诞节,蒋介石总是格外敏感,生怕再生变故,尤其在这江河日下之时。1948年12月16日晚上,他亲临新生礼堂,走上讲台,开始对南京大校机 场的飞行员训话:“空军第八大队无限忠于党国,为党国立了大 功,党和国家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历史功勛……”

  第八轰炸机大队的确可以称为“功勋”。它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自淮海战役以来,第八大队的B—24战略轰炸机,每天从拂晓到黄昏,不停地起飞降落,向战场投放了数万吨炸弹。蒋介石今天来打气,也是想在这最后的决战关头,借空军来助他一臂之力。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置他于死地”的大胆计划正在进行中。

  第八大队有不少爱国之士不愿打内战,他们和中共地下党员 林城联系上以后,就开始寻找机会,想以轰炸总统府,炸死蒋介 石作为驾机起义飞往解放区的一个重大的见面礼。俞渤、周作 舟、郝桂桥、张祖礼、陈九英等五人得知蒋介石16日在新生礼 堂训话,来不及请示林城,当即决定今天就去轰炸总统府。这样 大的行动,俞渤激动不已:“今天我们的理想就要实现了!…… 要冷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如果我们的行动暴露了,由 周作舟将炸弹引爆,我们和停机坪上的飞机同归于尽。如果半路 发生枪战,每人最后一颗子弹都要留给自己。”

  准备停当,他们五人向停机坪走去。路中有个哨兵突然从岗 楼里跳出来,大喊一声:“口令!”他们谁也不知今晚的口令,便 含混地应了一句:“出任务的。”哨兵觉得蹊跷,端着枪跑过来, 追问着:“口令!”俞渤干脆来硬的,拎起图囊朝哨兵的面前一 晃:“什么口令口令,他妈的,老子出任务,你没听见!”哨兵愣 住了,不知所措。俞渤使了个眼色,身高力大的陈九英就停下, 和哨兵脸对脸,用手枪顶着他的腰。

  其余四人迅速进入514号飞机,发动着。当飞机开始滑动 时,陈九英才冲上飞机,钻进座舱。不到一刻钟,飞机便盘旋在 总统府上空。

  蒋介石正讲得起劲:“党国危亡,匹夫有责!作为国军之骄 子更责无旁贷……”在飞机俯冲的啸叫声中,地面突然抖动了一 下,震耳欲聋的巨响把新生礼堂门窗上的玻璃和屋脊上的尘土一 齐震落,礼堂里顿时乱作一团。蒋介石也惊呆了: “是共军还是苏联的飞机?”他不敢相信部下报告说是国军自己的飞机,顾不 得多想,他从侍从手里接过军帽,转身就走。一群侍从和随员簇 拥着他仓皇离去。空军司令甩至柔竟钻到桌子底下……会场的灯 光全熄了,人们哭着喊着,朝太平门拥去……

  因为准备仓促,投弹机械又出现故障,五个起义飞行员没有 完全对准新生礼堂就投了弹。投第二次时,投弹指示灯仍然没有 反应,三吨级的炸弹离开弹舱后,又落到礼堂旁边……地面冒起 了火光,高射炮在四周开花。俞渤等人将航向调至正北,升进夜 空。向东北解放区飞去。他们驾机起义之后,国民党陆军立即将 大校机场封锁,幵始对全体飞行员进行严密审查。淮海战场上的 国民党军因为失去了空中支持更无斗志,很快被解放军围堵,陷 于孤立无援……

  回到官邸的蒋介石惊魂未定,侍从忙从瓶里倒了一杯矿泉水给他。

  “空军混帐!周至柔失职!”蒋介石掀掉披风,露出瘦削的嗦嗦颤抖的肩膀。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对空军从来就不薄啊!”另一个悲戚的声音喊了一声。宋美龄闻讯从美国打来长途电话。

  “什么厚啊薄啊,全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是我们自己把他 们养得太娇,太肥!”蒋介石数落着,对从前宋美龄担当航空委员会秘书长时的做法不免有些讥讽。

  宋美龄却另有见解:“你不要从内部去寻找原因。我敢保诨 此事准是共党有人在挑动,不然空军将士是决不会背叛你的!你 不是很清楚吗,周恩来利用谈判的机会,播下了多少可怕的种子!”

  “谈判桌上没有得到的东西,用谈判桌下的阴谋来补,这就 是他们的伎俩!”

  在电话的另一端一一美国,宋美龄喝着咖啡,颧骨上涂着胭脂,现出一片虚假的红晕。她把留声机的机头拧到唱片上。房间 里响起一支疯狂演奏的美国乐曲。她是上个月去的美国。此番求 援大不如从前:华盛顿没有给她铺红地毯,没有邀请她在白宫过 夜,也没有请她向国会讲话。与蒋介石互有嫌隙的新总统杜鲁门 挖苦地说:“她到美国来是为了再得到一些施舍的。我不愿意像 罗斯福那样让她住在白宫,但是对她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我 是完全不在意的……”她一听到这首美国乐曲,又触发了痛楚的 回忆,急忙移开唱头。

  蒋介石厌烦地离开,走进办公室,抓起电话打给周至柔: “立刻命令轰炸机大队,向石家庄一带实施毁灭性轰炸,尤其是 共军的首脑机关,炸死毛泽东、炸死周恩来者将给予特等重赏! 你要指挥得当,以弥补治军之不严!”

  “据空中侦察情报,共军首脑机关不在石家庄……”周至柔 小心翼翼回答。

  蒋介石又要发作,愤怒地离开华盛顿隐居在纽约孔祥熙别墅 里的宋美龄,又打来急电,制止蒋介石:“应赶快派飞机到徐州, 空运化学兵对共军施放毒气,阻止他们前进速度;再派一部分飞 机轰炸机到徐州,炸我们自己的队伍……”

  “炸……你疯了!”蒋介石以为夫人也气糊涂了。

  “炸那些败退下来的军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大量美式装备 不落入共军之手,否则平津更不保了!”

  蒋介石如梦初醒,又对着听筒向周至柔大喊大叫……

  1948年10月下旬,正当东北野战军解放了锦州、长春,华 北野战军开赴山西、内蒙及西北地区作战,而冀中解放区兵力空 虚之际,蒋介石见有机可乘,特飞抵北平,令傅作义组织“华北剿总”精锐部队突袭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炸毁石门(今石家庄)。

  傅作义接受任务后,于10月23日主持召开了专门的军事会议,命令鄂友三的整编骑兵十二旅和郑廷锋的九十四军等部队组 成突袭部队,限四日内集结于保定,而后向石门地区挺进。散会 后,鄂友三回到他在北平西城养蜂夹道的办事处,恰逢同乡、同 学、国民党《益世报》采访主任刘时平前来拜访,鄂友三乐呵呵 地设酒宴款待故友,在杯来盏往中,鄂友三按捺不住内心的激 动,凑过来神秘地对刘时平说:“这次委座来,命令老傅(作义〉 去端中共的老窝。这次为兄又要大显身手了,老弟你就等着瞧 吧!”

  鄂友三哪里知道,刘时平原是中共地下党员,是受中共华北 城工部的指示,专门来打听蒋介石飞抵北平的目的。刘时平一听 鄂友三主动道出要探听的秘密,喜从心来,继续与鄂狂饮叙旧, 直到弄清行动的全部计划。

  24日上午,刘时平的情报已迅速到了西柏坡,中共中央作 出了相应的部署,并用电台广播了进攻的消息。

  傅作义一听, 解放军已经作了准备,贸然行动会中计,于是急令突袭部队火速 北撤。蒋介石偷袭西柏坡的阴谋又成泡影。

  蒋介石曾向马歇尔讨过口风,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帮助 我打败共产党,我就破了我一生的戒律,喝你们的威士忌。”结 果不但没有消灭共产党,眼看就要被共产党“吃掉” 了,他自己 破了自己的戒规,开始酗酒,每晚要喝一杯半威士忌才能人睡, 因为服用了多年的烈性安眠药已经不管用了。

  他气恼的另了个原因,是自军统到中统,情报机构始终无法 破译中共首脑的核心密码。

  在地面战场上,国共双方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在空中无线电 通讯和密码保密方面,双方也进行了智与勇的较量。当时国民党 方面收罗了大批专家和研究人员,包括日本侵略军的专家,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的美国专家,在南京和各战略要地都部署了专门 对共产党军队的无线电侦测机和密码破译机构。他们采用先进的 技术装备,其中有日式、美式的,甚至还有一些苏式的无线电侦 测仪器,企图侦测出中共中央首脑机关和各级指挥机构的位置、 行踪驻地、作战意图、兵力部署等等。在战争后期,因为部队保 密不严,个别电讯人员违犯纪律,致使解放军豫西部队的密码一 度被敌侦破。华东野战军总部电台也曾被敌侦测判定,结果华野 总部屡遭敌机轰炸,损失不小。此事引起周恩来的重视,与任弼 时多次研究对策。

  “蒋介石每天靠空中侦察的情报来判断我军的动向,”夜很深 了,周恩来拿起桌上的一盒清凉油往太阳穴和鼻子底下抹了抹, 又递给任弼时,任弼时往烟卷上抹了一点,扔回桌上的文具盒。 “敌人是政治上腐败,技术上先进的怪胎。”任弼时畅快地吐 着烟。“你太忙,我看我亲自和管通讯的同志研究一下,制定一 套严格的保密制度。”

  “密码也要改进。”周恩来谈起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的各种手 段,然后说,“我们也可以利用敌人迷信电讯测向的心理,将计 就计,来迷惑敌人,调动敌人。”

  任弼时几次去机要室,反复操作和验证一套新通讯联络方案。

  在淮海战役期间,国民党的军用专线台即“重要军话台”和 “次重要军话台”两台共有干部九人,竟有七人是地下党员。也 就是说在一个比较长的时期里,直接掌管国民党最高军政机构通 话的两个军话台,完全处于地下党的控制。如一名叫车大奎的, 就向周恩来、任弼时等提供过蒋介石下达的黄维兵团突围的指示 要点,以及宋美龄赴美之前与蒋介石通话的主要内容。

  1949年4月,南京解放,从接收的总统府电讯侦测和密码 破译的档案看,在解放战争中,国民党始终没有破译出共方核心密码,成为现代战争史上罕见的范例。

  前一个月,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就要秘密召开。周恩来仔细检查保密工作。当时,西柏坡百里之外仍是国民党的军队,这给警 卫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周恩来看过警卫点的设置后,问中央卫戌司令部的方志纯:“如果出现最坏情况,你们能阻击多久?”

  “中央需要我们阻击多久,我们就坚持多久!”

  周恩来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光有决心不够,要有切 实的措施和精确的计算。”

  “聂荣臻同志安排了足够的兵力在外围把守大门,敌人从地 面是进不来的。”停了一下,方志纯有些忧虑,说:“就怕敌人空袭。”

  “要有这个准备,蒋介石很迷信他的空军。如果敌人空降部 队,怎么办?”

  方志纯把准备的情况汇报了,说为了打敌人的空降兵和骑 兵,专门做了一些“狼牙棒”。周恩来笑了: “好,这次蒈卫任务 很重要,我给你们提三点要求:第一,要绝对安全;第二,要依 靠群众;第三,要保密,但又不要神秘。”

  3月23日上午,毛泽东和周恩来要进北京城了。临行前, 两人都有些兴奋不已。周恩来对毛泽东说:“多休息一会儿好, 长途行军坐车也是很累的。”

  毛泽东快活地喷着烟:“今天是进京的日子,不睡觉也高兴 啊。今天是进京‘赶考’嘛。进京‘赶考’去,精神不好怎么行呀?”

  周恩来抱肘笑起来:“我们应当都能考试及格,不要退回来。”

  毛泽东点点头:“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决不当李自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

  此时,国外的权威人士已开始评论:周恩来将是中国新政府一位很好的总理。

  ●4.蒋介石寄希望于大陆上残存的几十万军队

  1949年5、6月间,从大陆退居台湾的蒋介石与蒋经国父子, 正忍受着一生中最愁苦的时刻。两人连夜多梦,一觉数惊。有一 夜,蒋经国梦见溪口住屋被共军所焚,祖母与母亲的坟墓也被掘 毁,他惊呼而醒,坐在床铺时,已是大汗淋漓,舌敝唇焦。

  天刚亮,他被父亲叫去,登上永兴舰,由高雄海关码头出 港,沿海岸至左营军港及海军总部视察。父子俩人站在甲板上, 任海风挟着晨雾扑来,四顾茫然,大海孤舟,乱世败君,何处寄 离情?回高雄的时候,蒋介石再也不肯触此伤景,非要坐车从陆 地返回。

  夜晚,海上升起明月,蒋经国搬了一把躺椅,在住宅前静 坐。海天无际,夜云变幻,更勾起他流亡异地、遥念故乡之凄 苦,不知何时,蒋介石已站在他身后,一声发问,惊起他一身冷 汗:“经国,望月垂泪乃妇人之举,你到底在想什么!”

  蒋经国倏地从躺椅上站起,两眼望着父亲,拭去眼角的泪痕。

  在蒋介石的一再追问下,蒋经国才说出昨夜的恶梦。

  蒋介石在另一张藤椅上躺下,呼地长出一口气,又挺起上 肢,目光刀割一般地对着蒋经国,声严色厉:“共产党是决不会 成功的。但我们本身能否成功,要看我们自己的做法!你这样不 行,不行!我这几天梦见的多是黄埔旧事,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你明天召集我的黄埔旧部,我仍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蒋介石还为他残留在大陆的几十万军队悬着一颗侥幸之心。

  “顾墨三(顾祝同)、钱慕尹(钱大钧)、陈武民(陈继承)还在川粤一带活动,他们党国的顶梁之臣,可惜太少了。我的许 多学生都叛我而去……”

  第二天,陈诚、蒋鼎文和俞鸿钧来到蒋介石住处。俞鸿钧一 见蒋经国便说:“我的父亲在弥留之际,告诉我几句话:“外行的 生意不要做,内行的生意,倘使没有实权,亦不要做。每一个 钱,敲开来看,都是有血的。”

  “俞先生所说乃金玉良言,不但做生意如此,就是其他事业 何尝不如此?”蒋经国被俞鸿钧的几句话深深打动。

  蒋介石放下手中正在批划红蓝道的毛泽东的《中国革命的战 略问题》,让各位就座。感慨道:“我们的失败就在于不知己,也 不知彼。自己无本事,又看轻敌人,焉得不败!古人云:以其人 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要以共产党的一套治其身。我跟经国 讲,每天要听那边的电台广播,要看敌人的报纸,密切注视他们 的动向!”

  蒋鼎文报告:“情报说那边很快要建国,主席是毛泽东,内 阁总理大概是周恩来……”

  陈诚看不起蒋鼎文的狂嫖乱赌,嘴角一撇:“我早就说过, 不能把敢说敢做,积极肯干的人都说成是与异党有关的人士,甚 至把我以周恩来作比,激励党政人员效忠领袖的话也说成是替共 产党说话,真是荒谬……”解放战争时期,他曾针对国民党内争 权夺利之风说过:“你们都知道周恩来吧,民国13年就是中将级 的军校政治部主任,可是十三年后,军委会总政治部成立时,他 甘当我手下副部长,可又把政治部工作搞得有声有色,还不值得 我们深思和借鉴吗?周恩来在共产党中的地位仅次于毛泽东,可 他那么尊敬毛泽东,可是我们党的高级人员,对服从中央,效忠 领袖又是怎样呢?”这话被何应钦、顾祝同等人报给了蒋介石, 说他长共产党威风。以后陈诚又写了一篇抨击后方腐败及奸商囤 积居奇的文章,在报纸上刊登,引起舆论哗然。蒋介石闻知大怒,将陈诚叫去狠狠训了一顿。蒋鼎文、钱大钧、刘峙、顾祝同 等贪财者,都暗自叫好。

  现在,失败中的蒋介石才容易听进一点逆耳之言:“辞修是 有远见卓识,我看你一则建设好台湾后方基地,一则担负起东南 军政长官。只要台湾守住,大陆总可反攻!”

  “希望总裁早日复位。”陈诚与其他人都说道。

  蒋介石讲起历史:“郑成功19岁时,即下决心从军创业,24 岁已能率领大军,从闽、浙海岸攻至南京附近。后虽败退厦门, 但对明室效忠之心,并不稍衰。后于清顺治十七年率水师克复台 湾,时仅38岁。当年我创黄埔,亦不过36,你们也多在30左右……”

  蒋鼎文支撑着疲惫的身体,也说起大话:“有人说,只要周 恩来一个人在我们这一边,那今天退至于此的可能就是毛泽东 了,安居于大陆的则可能是我们。这话也不无道理。”

  蒋介石挺起腰板,剃光的头皮上仍闪着如霜的白发茬。他坐 正了,像向大会作报告一样,高声说道:“本月16日,是黄埔军 校二十五周年校庆,亦为总理广州蒙难二十七周年纪念日.当时 环境恶劣,赤手空拳而获成功,以此看今日之失败,情境艰危, 自有今昔之感。以今日实力之大,基础之厚,固胜于往昔百倍而 有余。但今日仇敌之顽强恶毒与阴险,亦非当日军阀及其勾结之 帝国主义者所可同日而语。不久,我将重飞大陆!”

  这一段时间,也是张治中最苦闷的时期。

  虽然南京代表团的人基本上都愿留在北平,但张治中的思想 却斗争得很厉害。他总认为:“代表团是南京政府派来和谈的, 和谈既然决裂,理应回去复命。大家行动完全可以自由决定,但 我是首席代表,不能不回去复命。”

  代表团的人劝不动他,中共方面的李立三、林伯渠也来劝 说,都未奏效。周恩来又一次来到六国饭店,找到彷徨中的张治 中。周恩来国事缠身,未及客套,便直率地说道:“你们无论回 到南京、上海或广州,国民党的特务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西安事 变我们巳经对不起一位姓张的朋友了,今天再不能对不起你这位 姓张的朋友了!”那一天是4月22日,张治中正准备于第二天叫 何应钦派飞机来接代表团。

  林伯渠和李立三月视着张治中,见他仍不表态,又劝道: “过去在重庆、南京,谈判破裂后,我们代表团并不撤退,保持 未来和谈恢复的接触,现在挽留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张袷中摘下眼镜又戴上,戴上又摘下,好像是镜片模糊了他 的思路。周恩来有些着急:“我看,你这个人还是封建,你为什 么只对某些人存幻想,而不为中国革命、中国人民着想呢?”说完就告辞。

  到了23日。南京方面果然派了一架专机,来接代表团。飞 机在北平上空盘旋,请求着陆。周恩来指示塔台:“就说跑道正 在修理,无法停机,过两天后再来。”南京的飞机只好飞回。

  4月25日,周恩来又来到张治中住处,梃偷快地对张说: “文白兄,我们一起去接一位客人吧!”

  张治中没有反应过来,问:“什么客人,我认识吗?”

  周恩来神秘地一笑:“你当然认识!而且是你最熟悉的人。”

  张治中一路都在想,这个时候谁还会飞到这里来。可是飞机 一停,张治中万万没有想到,从飞机上走下来的竟是他的夫人洪 希厚和孩子一纯、素素,以及弟弟张丈心的夫人郑淑华和三个孩 子。孩子们一见张治中,飞跑着扑进他的怀里,鸣鸣地哭了起 来。张治中眼圏也红了,深情地望了一眼周恩来:“恩来先生, 你真会留客呀!”

  原来在张治中犹豫之际,周恩来已紧急通知有关部门:“马上通知南京地下党沈世猷同志,一定要千方百计把张文白先生的 夫人及子女安全送到北平。”沈世猷在1948年10月打人了汤恩 伯的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作战处,进行情报和策反工作。当张文 心在淮海前线起义后,沈一直与张家两位夫人保持联系南京解放 后,沈又将两位夫人转移到上海。4月25日张治中过去的一位 老部下,上海机场基地指挥官、地下党员邓士章夫妇把两位夫人 和孩子送上飞机。当时汤恩伯已得到消息,情报处长毛森建议派 战斗机去拦截,但被汤制止。原来汤的提升有张治中的作用,而 张文心一直在他手下,汤对张颇为尊重,称洪希厚为师母,这次 暗中放了一马。

  5月,周恩来迁居中南海。

  8月13日周恩来约上董必武、李维汉、林伯渠、聂荣臻等, 来到张治中家里,举行八一三事变十二周年纪念晚会。

  张治中一经决定留住北京,毛泽东、周恩来就让有关部门安 排住所,一切遂张之愿。秘书余湛邦陪张氏夫妇去挑房子。先看 方巾巷的一栋小洋房,张嫌房间太少,又是楼房,上下不便。再 看东总布胡同的一处,有三个大院子,房间也多,但张夫人嫌门 槛太多,迈步出入困难。看了几处都不中意,最后找中北总布 14号,以前是孙连仲的官邸。宫殿式的建筑,宽敞的房屋,仅 餐厅就能摆四五十桌,舞厅能容百把人。

  ●5.捉蒋计划和替身之谜

  6月24日,蒋介石在台北市北面13公里处的草山,为自己 选了一所叫“士林”的别墅作为住宅。这所住宅原是台湾糖业公 司种植园的宾馆。北郊的草山,林水幽深且多温泉,是著名的游 览胜地。蒋介石住下后,把这里改为“阳明山”,以纪念他所一 生崇信的明朝哲学家王阳明。

  不甘失败的蒋介石,又冒着风险多次飞向大陆,想保住福 建、广州、成都、重庆等地,以便有个反攻大陆的跳板。

  1949年11月30日,蒋介石一行到了成都,住进离别了 72 天的军校黄埔楼。几分钟后,侍从人员调来了三部新式轿车,专 供蒋介石使用。可这天蒋介石闭门不出,传令召见等候已久的张 群、熊克武、刘文辉、邓锡侯、王陵基等人。蒋介石一见大家的 面,满脸灰暗,叹道:“完了,重庆已失守。”俞济时插话说: “总裁已三昼夜未能入眠。”

  蒋介石把话题一转:“不谈这个了,时局艰难,诸位有何高见?”

  话题一出,还是那些老话:有的主张退保云南;有的主张迁 往台湾。这时四川省主席王陵基说:“我军仍有40万大军在四 川,川西就有20万。以我之见,还是以胡宗南部队固守川西为好。”

  蒋介石想听的正是此话。对王陵基连连颔首,表示赞许。别 的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午饭前蒋介石又把中央银行总裁关吉玉 和空军司令王叔铭同时叫到黄埔楼,严令二人密切配合,把成都 现有的金银财宝如数运往台湾。中午,蒋介石与邓锡侯、刘文 辉、熊克武等共进午餐。

  当夜,蒋介石总算安顿,刚刚躺下,又被侍卫叫醒:“总裁,不好,发现一部共军台正与北平联络!”

  蒋介石一下瘫坐在床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行动已被刘文辉电告北平的中共领 导机构,他更没想到这部地下电台的安放者就是周恩来。

  早在1938年秋,国民党二十四军上将刘文辉活动去西康省 时,经引荐,在武汉“八办”见到了周恩来。周恩来送他一套 《新华日报》社论集,风趣地说:“过去唐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 西天取经,今天你不用去爬山涉水,我给你送宝。” 1942年,刘文辉又在重庆见到周恩来,两人从家常谈到时局,个人前途,终 于,刘文辉把思考多日的问题提了出来:“周先生,怎么和贵军 联系?” “我回去请示中央,派部电台来。”就这样,一部共产党 的电台,在刘文辉军中“嘀哒”起来。此事被蒋介石发现,被痛 骂一顿的刘文辉开始往回缩了,撤去了电台的生活服务人员。周 恩来已经了解刘文辉的性格,给他发了一封电报:如电台人员留 在你处让你为难的话,可让他们立即撤回。未了说了句:“望你 当个政治家,不要当政治商。”刘文辉经过一番犹豫,态度慢慢 回升。眼看蒋军大势已去,刘文辉决定弃暗投明,连夜将蒋介石 想借胡宗南的40万军队毁掉成都,阻止刘邓向南进军步伐的秘 情发往北京。周恩来立即向刘文辉发出了急电:“大军西指,望 将军相机行动,保住成都。”刘文辉手持周恩来的电文,几天内 联络了邓锡侯、潘文华等人,决定立即率部起义。

  与此同时,在离黄埔楼不到三百米的荒地里,几个黑影时散 时聚。他们是成都川西边临时工委“留蓉工作部”的唐会昌等 人。经过几天观察,他们认为,大陆即将全部解放,不应再让蒋 介石溜走了。在解放军未到之前,成都地下党应有所作为,完成 “擒贼先擒王”的任务。他们已经发现蒋介石的几架座机分别停 在成都城南的新津机场和城北的凤凰山机场待命。飞行员不准离 机,剌骨的寒风里,飞机底下整日有炭火烘烤,为的是能随时起 飞。这几个人对着黄埔楼灯火通明的各个窗户,制定着活捉计 划。

  准备“立功赎罪,迎接解放”的国民党第九十五军副军长杨 晒轩,与地下党联系,自告奋勇要组织一个二百人的敢死队来完 成捉蒋任务,并与正率部守城的王樵生、徐震球等人配合行动。 徐震球对“捉蒋”任务特别细心,因为他还在重庆时,就参与过 策划捉蒋的密谋。当时任国民党反情报队队长的徐震球在重庆地 下党指示下,曾试图策反守卫蒋介石公馆的国民党内政部第二警察总队长彭斌,计划在公馆或机场捉蒋,后因彭斌胆小,不敢行 动,加之部队力量薄弱,又受杨森节制,致使重庆捉蒋计划落 空。所以徐震球对此次行动分外热心,并提醒大家接受上次的教训。

  杨晒轩在两天内就组织了二百人的“捉蒋敢死队”,队员宣 誓,要在这一行动中立头功。埋伏在北较场励志社的便衣队员监 视着进进出出的人员,与敢死队保持着密切联系,一旦发现蒋介 石的行踪,“捉蒋敢死队”便立即行动。

  另外,在通往新津路上的武侯祠内,驻扎了国民党部刘文辉 第二十四军起义部队的一个营。在起义前,刘文辉本想撤出这支 部队,但出于还想给周恩来带去一份见面礼,他又坚决留了下 来,待机而动。他对部下说:“尽管周先生说了,一个人不在于 曾走过什么路,而在于你的终点,是否赶上了真理。可天亮了, 我们还没有什么表现。所以,纵使牺牲这支队伍,也在所不惜!”

  成都,处在了两种命运,两种势力的交错中。蒋介石不停地 接着电话,几乎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一会儿是张群等人在 昆明被卢汉扣留;一会儿是卢汉起义的消息。蒋介石把胡宗南接 连三次请到楼上,商议对策。当他得知邓锡侯等川中将领已秘密 潜离成都,他那本来就多疑的神经猛地一激灵:会不会出现第二 个“西安事变”?关于“捉蒋敢死队”的情报,证实了他的预感。 他决定突然离开成都。

  为了迷惑捉他的人,他故意发布前后矛盾的消息报道,混淆 视听。12月9日的成都地方晚报,以通栏大标题刊出:《蒋总裁 昨巳离蓉飞台》。地下党组织和杨晒轩、徐震球等一愣,忙召集 核心人员商量,认为蒋介石既已飞走,捉蒋遂成泡影。就在他们 失望之时,又传来了蒋介石在成都街头公开露面的消息,而且同 一报纸也刊登了 “蒋总裁下午轻车简从巡视蓉市区”的消息。核 心人物在华兴街95号军部再次密商,重开捉蒋计划。不料,又突然传来消息说,蒋介石已于本日中午离开北较场,在凤凰山机 场乘机飞台。这消息同样刊于成都各大报报端。捉蒋敢死队成员 们扼腕叹息,又痛失了一次捉蒋机会。

  蒋介石是12月13日深夜乘中美号专机从新津机场逃到了台湾。当中美号临空之际,由江口过江的解放军,距机场仅10公里。

  蒋介石离蓉所设的这个骗局,确实成功地骗过了许多人。以致地下党的侦察人员都没有发觉蒋介石是从哪个门离开,去的哪个机场。当地的居民后来回忆说:“我们只见蒋介石进北较场大 门好几次,却从来没有见他出来过。听说蒋介石有好几个替身 呢!”

  替身之谜不知真假,但蒋介石离蓉时,由胡宗南调动了10余辆坦克和装甲车倒是确实。在坦克、装甲车的轰鸣声中,在军 校第二十三期二总队一个全副武装的大队护送下,蒋介石一行在 黑夜中出军校正门直向城南驰去.当时,在宁静的夜晚中显得格 外清晰。但由于市民对战车隆隆已习以为常,并未多加注意。直 到武侯祠枪炮声传来,市民才意识到今晚非同寻常丨车队在将抵 机场时,突然遭到地方武装力量的拦截,随行担任警卫的军校学 生立即开枪还击。据军校学生蒲剑虹在1988年回忆这段往事时 说:“我们在卡车上边打边向前冲,蒋介石的轿车就紧跟在我们 卡车后面,车队一分钟也没停,穿过火力网,直开新津机场 ……”这是蒋介石与大陆的最后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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