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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弃旧侣赴穗携新欢,思夫君借子抒隐情

  陈洁如听到蒋介石动问自己身世,这个倔强的女子竟止不住潸然泪下,脱口而出:“青楼女子个个苦,不苦岂会上青楼。”

  “洁如,别伤感,慢慢说来听听。”蒋介石温柔地为陈洁如擦去泪水,鼓励道。

  “我从记事那时卢,记得我家家道是很富裕的。在苏州城观前街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有八开间门面的绸布商店呢……”陈洁如深情地望着蒋介石,缓缓说道。

  原来,陈洁如祖籍苏州,1906年出生于一个专做绸布生意的富商之家。洁如娘家姓曹,据说乃曾任江宁织造三代曹寅家族之后代。

  陈洁如有姐弟两人,弟弟叫什么名字,她记不清了,只知小名叫“耕耕”。父母亲叫什么名字,她也记不得了,只知道父亲长得很是高大,左邻右舍都叫他“陈长子”。

  谁料,陈洁如4岁那年,她家横遭一场厄运,一场莫名的火灾,烧毁了陈长子八间店面,将其半辈子积蓄化为了一炬。更不幸的是,洁如的母亲曹佩雅几次往返火中抢救家财,在大火中再也没有出来。  火灾之后,陈长子拖儿带女,身无分文,日子极为艰难。幸好他以前做生意时,有一浙江商人欠了他一笔钞票,为了去浙江讨还债务,重建家园,陈长子将女儿陈洁如寄于上海一家好朋友处,自己带上儿已耕耕,去了浙江。

  那上海好友乃陈长子当年结交下的结拜兄弟,以前他是做绸布生意的,后因故倒闭,改在会乐里一带开了家鲜花店。说起来,当时为开这家鲜花店,所用的本钱还是陈长子的。

  鲜花店门面不大,却生意不错,邻近一些堂子甚多,每日都需鲜花供奉于“先生”房内。那些有钱有势的嫖客去堂子妓院拈花惹草,为附庸风雅,常喜欢扎个花篮,束个花把,带去那里献给高级妓女,以讨对方欢心,炫耀自己的身价。那结拜兄弟凭借这种情势,买卖相当兴隆。尤其每逢花汛花期,如长三堂子、群玉芳等一类高级妓院,更是花鲜的世界。老鸨请来扎花匠,将菊花等扎成各种戏文中的角色,或“霸王别姬”,或“三点秋香”,或“四郎拜母”,每个人物均用花朵组成,然后再请来捏面人的捏成各种头面,穿插于花丛之上。至此,一组组戏文,一个个人物便组成了。

  堂子妓院中的“吃花酒”一说,便由此得来。

  花店老板发了小财,自然一时间不能忘了陈长子。于是,他看在与陈长子旧交的面子上,把洁如收留下来,看作自家女儿一样对待。不但给洁如好吃好穿,还送陈洁如上学读书,待如掌上明珠。

  初时,陈长子不时有书信来上海,向义弟问安,问洁如的情况。偶然也寄些铜钿来。可是过了一年,陈长子突然音讯全无,犹如一去不返的黄鹤。

  好在那花店老板夫妇膝下无子无女,不会生育,所以,洁如仍同亲生女儿一样,未受委屈。

  年复一年,洁如小学毕业,考上女子中学,开始接受中等教育。岂料就在这时,那花店老板突然中风,半身瘫痪,卧床不起,家中的一切大权,均落在老板娘的手中。于是,没满一年半载,那老板娘又突然怀孕,不久,便生育下一大胖儿子。

  从此,陈洁如失去了宠爱。

  老板娘有了自己的嫡血骨肉,再也不把这外人女儿放在心上,几次三番要停了洁如的学业,并从小骂小打开始,发展到后来动辄辱骂,拳脚相加。那陈长子的义弟虽说不同意老婆反目无情,但由于瘫痪在床,也身不由己,只得看着老婆胡作非为、滥发淫威。

  于是,陈洁如几乎是含着眼泪读完了中学。

  岂料,就在洁如即将毕业的时候,又一场大祸从天而降。那天,洁如送弟弟去幼稚园,途中,横穿马路时,弟弟不慎让一辆疾驶而到的汽车撞倒。洁如将他抱回家不久,弟弟就因失血过多,一命呜呼。这还了得?!本已对陈洁如心存芥蒂的老板娘大怒发狂,迁怒于陈洁如“白虎星”,“扫帚星”,再加上陈长子一去近10年杳无音讯,这老板娘更是恶从心头起,动了邪念。

  不久,瘫痪在床的老板终于过世。

  老板娘在暗中变卖了家财,在与那长久的姘夫私奔的前夕,花言巧语,将才15岁的陈洁如骗去了会乐里罗香院,用1000银洋作为身银,卖给了老鸨婆!然后奸夫淫妇席卷了家财,再也不知去向。  可怜才15岁的陈洁如就此跌进了烟花鬼窟。

  初进堂子做“先生”时,洁如与所有刚进堂子的姑娘、少女一样,死活也不接客,可怎经得起老鸨婆与乌龟们的折磨与暗算?一日深夜,在老鸨婆的配合下,那“乌龟”(老鸨婆的丈夫)竟当着老鸨婆的面,硬是将洁如奸污了……

  洁如失身后,消极沉沦,破罐子破摔了,她犹如木头人一般,学会了卖笑接客,学会了从嫖客身上骗钱财,试图私下积蓄起一些铜钿后,到时候将自己赎出这妓院。

  但尽管这样,她那颗傲然不屈的心却没有屈服,她拼死与老鸨婆立下规矩:老头子不接,有毛病的不接,自己身体不适不接。老鸨婆要把她作为摇钱树呢,只得顺从了她。

  也是陈洁如走运,在长三堂子正式接客不到半年,就与蒋介石邂逅相遇,并一见钟情,在蒋介石的相助下,跳出了火坑……

  听了陈洁如的身世自述,蒋介石不由喟然长叹:“唉,真是命苦呀。”

  陈洁如何等机灵,旋即接话道:“现在我总算苦尽甘来了。介石,要不是你,说不定我现在还在那鬼地方吃苦头呢。”

  蒋介石听了,不由沾沾自喜。

  见蒋介石一副得意的样子,陈洁如这才伺机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介石,你此去广州,单身一人,身边没有人伺候,一切可都要自己多加保重呀。”

  蒋介石并不明白这是陈洁如投石于井探深浅的用意,反认为这是陈洁如对自己的一往深情,不由又感激,又喜欢,所以连考虑也没考虑一下,就脱口而出:“咦,不是有你在吗?”

  “你带我一起去?”陈洁如压抑住心头的狂喜,问道。

  “我不带你去,又带啥人去呢?”蒋介石反问道。

  陈洁如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扑上前,紧紧抱住了蒋介石。  这一夜,他们俩谈了好久好久,好多好多,不免又颠鸾倒凤一番……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蒋介石推说有事外出一下,单身一人出了门,怀揣上1000元钞票,径直去了环龙路张静江别墅。

  他要向姚阿巧母子作别。

  关于他的婚恋身史,蒋介石至今没向陈法如说过,陈洁如也从没向他提问过。他不想让自己那段幼稚荒唐的往事给陈洁如知道。

  来到环龙路张家别墅,姚阿巧与小纬国刚起床。

  蒋介石把1000元钞票放到姚阿巧面前,然后抱起小纬国,亲了又亲,道:“阿巧,我就把小纬国交给你了。”

  “你真的要走?”

  “今天就走。男子汉总不能为家长里短而牵扯了事业。”

  “不带我们一起走?”

  “不。外面兵荒马乱,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们跟我一起走,太危险。等我在外面混好了,我自会通知你们母子来见面的。”

  老实的姚阿巧信以为真,不说话了,她别过脸,让泪水顺着面颊无声地流着、流着……

  蒋介石告别上海,携带着陈洁如,当天便登轮赴穗,来到广州。临行那天,戴季陶、瘸腿富翁张静江都来为他俩送行。在轮船码头,蒋介石特意让陈洁如身穿旗袍站在他的身边,集体合影作了留念。

  这时,孙中山对联俄、联共、扶助工农的信念越来越强,他急欲筹建国民革命军,需要大量人才。而蒋介石不惜抛却大上海纸醉金迷的生活,应约如期前往,还带来数千元活动经费,这举止使孙中山很为高兴,他当即手令任命蒋介石为他的私人军事顾问,不久,又提拔他为广东军作战部部长。蒋介石受宠若惊,百倍努力,他积极投入肃清残余的满清势力与北洋军阀的战斗之中,以进一步取得孙中山的信任与欣赏,为一举夺得黄埔军校校长的职位而努力。

  在孙中山的官邸墙上,蒋介石无意中看到了那张宋氏三姐妹的合影。顿时,蒋介石的心中便又有了一阵骚动。

  他忘不了1922年与才25岁的宋美龄初次相见时的情景。那时,如鲜花盛开一般的宋美龄使蒋介石一见倾心。也就从那时起,他的心里荫生了非要将这朵非同一般的鲜花采摘到手的念头。

  蒋介石明白,他要独揽中国政坛大权,那么,他就非得寻找一个强有力的经济与政治上的后台与支柱。

  ……

  不过,陈洁如作为蒋介石目前的夫人,也是十分合适的。

  1923年8月16日,蒋介石经孙中山的允许,率“孙逸仙博士代表团”赴俄考察。为了不让丈夫在冰雪连天的苏联挨冻受冷,陈洁如为蒋介石长袍、皮衣、皮帽等;

  苏联顾问回访时与蒋介石会谈,一时上没有翻译,就由陈洁如担任。陈洁如那一口流利的俄语,使得苏联顾问大感兴趣,误以为陈是专业的呢!

  蒋介石越发感到陈洁如是他工作与事业上的好帮手,他与陈洁如的感情也越发深厚。尽管他早已把猎涉的眼光盯住了宋美龄小姐,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携带着陈洁如频频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并由此带着陈洁如认识了许多党政要人,如周恩来,邓颖超、廖仲恺、何香凝等。平时下了课,他还常偕陈洁如散步于黄埔军校校园,使军校里的师生都认识了这位才华出众的蒋夫人。甚至,有时当蒋介石训斥学生时,陈洁如也要出面亲自为学生婉言讲情。

  这在蒋介石当时的日记中也可以看出他对陈洁如的爱:

  “……下午,携洁如赴汕船次,为情魔缠绊,怜耶,恼耶,殆无已时。”

  蒋介石一去广州就是两三年整,他似乎压根儿忘了远在上海的姚阿巧与小纬国。除了偶有些钱款托人寄去外,他甚至连一封书信也没有。

  但是,姚阿巧却没忘记这位露水夫君。她平时不太看报,但报纸上的照片人像却还是看得懂的。一次,当她从上海某小报上转载的一幅照片上,看到了紧紧依偎在蒋介石身边一个俏女子。这人是谁?她与蒋介石是什么关系?顿时,姚阿巧心头掀起了波澜。她八成认为蒋介石又在外面寻到了新欢,而把她与小纬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当时,她心里又气又恨又想念,百般不是滋味。她想:我孤身一人像个活寡妇,给你姓蒋的带儿子,而你蒋介石倒好,扔下我们母子不闻不问,自己却一个人在外边花天酒地,寻花问柳!

  她恨不能马上插翅飞去广州,亲眼看一看事情真相,问一问这个负心郎。

  再说,现在全上海都知道了,蒋介石在广州混得真好,做上了大官,又是什么司令又是什么校长的,自己好歹与蒋介石夫妻一场,毕竟还写过一张纸头,名义上还是蒋介石的夫人呢!夫贵妻荣,自己苦苦等待了十多年,还不是最终为了这个目的吗?

  再说,自己倘若当真老实不主动去广州,那么,蒋介石一旦真的又另有了新欢,这岂不是又眼睁睁白白地把自己的夫人地位拱手让给别人吗?

  不行!该是自己的得当仁不让,别人没有理由来争夺自己的地位!

  姚阿巧恨不能马上插上双翅,飞到广州,飞到蒋介石的身边,告诉全世界:我,姚阿巧,才是蒋介石名正言顺的夫人呢!

  我是与蒋介石立下过生死文凭的正式夫人!

  但是,她是自有毛病自得知,知道蒋介石对自己早就不感兴趣了,没把自己像毛福梅那样打入冷宫已是自己的造化了,对于蒋介石,她早已失去了希望。况且,对于蒋介石的禀性她也了如指掌,尽管自己十分想到广州去,但在没有得到蒋介石的同意时,她决不敢擅自行动。万一惹恼了蒋介石,这可不是玩的呀!

  那么,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姚阿巧毕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望着一边正趴在桌子上做回家作业的小纬国,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纬国,你想你爹爹吗?”

  小纬国头也没抬:“不想。”

  也难怪,自打小纬国渐渐长大懂事起,他没几次见到自己的爹爹,对于这个爹爹,他几乎还没有一点感情而言呢。

  姚阿巧心里高兴,但表面上还是装得不高兴的样子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连自己爹爹也不想!纬国,你爹爹现在在广州,知道吗?广州可是个好玩的地方呀!有好大好大的大海,海里好大好大的大轮船呢!你想不想去广州?”

  小纬国听得来了兴趣,抬起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道:“想,我想去广州玩,想去广州看看爹爹。”

  这下,总算把小纬国给说服了,姚阿巧笑道:“要想去广州,那么,你要先写封信给你爹爹,让他同意了你才能去呢。纬国,你读3年级了,会写信了吧?”

  “我会写了。但是,姆妈,写什么呢?”

  “这不要紧,我来说给你听,你照着写就是了。”

  “好。”

  小纬国连忙铺开纸张、提起了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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