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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崇祯怒斥众臣,论功过定奖罚

  辅臣辞官

  “皇上,刘大人在外面跪了两个多时辰了……”王承恩小声道。

  崇祯不理。自皇太极兵临城下,崇祯就再未临朝听政,只是自平台发出一道道诏命。而祖大寿率军东走,满桂战殁,崇祯就几近绝望了,谁也不召、谁也不谕、谁也不理了。大臣们看出皇上是彻底没主张了,王永光率先提出圣驾南迁南京,立刻就有监察御史高捷、田唯嘉、山东道御史史范、通政使张光岳等一帮人上疏附和。

  崇祯也想到了这一步,但实在是太丢脸、太耻辱了。正举棋不定,礼部尚书何如宠首先上疏疾言痛批南迁之议,其中一句“臣死君,君死社稷,圣上是一代明主,怎能学那南宋小朝廷?”让身心俱惫的崇祯着实壮怀激烈了一阵子。

  随后顺天府尹刘宗周又上疏道:“国势强弱,视人心安危。乞陛下出御皇极门,延见百僚,明言宗庙山陵在此,固守外无他计。”并在皇极门外俯伏待报,不肯退去。但感奋归感奋,无望还是无望,各路援军不是行动迟缓,就是遇敌而溃,更有甚者,没遇见敌人就一哄而散了。

  朝上百官不是酒囊饭袋,就是乖巧藏私,紧要之时,无一可用之人。上朝有何用?眼中布满血丝的崇祯心中哀鸣:朕之勤政超过列祖列宗,为何反倒国事日颓,以至弄到都城不保的地步?难道真是我朱由检无德无行,上天不容?祖宗二百六十年的基业真要毁在我手里了?正在权衡不定,提督京营李凤翔小跑进文华殿,满面春风道:“皇上,皇上,金人跑了!”

  “跑了?”满脸憔悴、面色恍白的崇祯愣了好半天,两眼放出光来,“真的跑了?”

  “是真的。”

  可能好多天没洗头了,崇祯向上推了推皂纱冕冠,使劲(kuǎi)了头皮:“不,不对!袁崇焕逮了,祖大寿跑了,对皇太极来说正其时也,怎么反倒撤兵了?金人诡诈,莫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皇上,祖大寿回来了!”

  “啊?祖大寿?在哪儿?”

  “从山海关到遵化,都被祖大寿收回了,正从遵化往京城赶呢,这是快马送来的祖大寿的塘报。”李凤翔递上大寿疏,崇祯刚要打开,李凤翔又道,“皇上,还有一信,是金人放在德胜门外的。”说着将信放到御案上。听说是皇太极的信,崇祯放下祖大寿书,先拆看皇太极信:

  满洲国汗谨奏大明国皇帝:小国起兵,原非自不知足,希图大位,而起此念也。只因边官作践太甚,小国恼恨,又不得上达,忍耐不过,故吁天哀诉,举兵深入,欲将恼恨备悉上闻,又恐以为小国不解旧怨,因而生疑,所以不敢详陈也。小国下情,皇上若欲垂听,差一好人来,俾小国尽为申奏。若谓业已讲和,何必又提恼恨,惟任皇帝之命而已。夫小国之人,和好告成时,得些财物,打猎放鹰,便是快乐处。谨奏。

  崇祯一把撕碎,扔在地上:“得便宜卖乖,岂有此理!”又打开祖大寿疏,疏中写道:

  比因袁崇焕被拿,宣读圣谕,三军放声大哭,臣用好言慰止,且令奋勇图功以赎督师之罪,此捧旨内臣及城上人所共闻共见者,奈讹言日炽,兵心已伤。初三日,夜哨见海子外营火,发兵夜击,本欲拼命一战,期建奇功,以释内外之疑,不料兵忽东奔,臣不能止。今接圣谕和袁崇焕书,臣力劝三军,回师击敌。臣愿削职为民,为皇帝死战尽力,以官阶赠荫请赎袁崇焕之罪。

  “王承恩,”崇祯唤了一声,没听见应声,抬头一看,王承恩没在跟前儿,刚想高声再唤,王承恩进来道:“皇上,周延儒、成基命二位大人求见。”

  “进来吧。”

  二人进来行过礼,周延儒道:“陛下,公沙的铳师和大铳到了。”

  “哼!”崇祯鼻子里出一股气儿,“他来得倒是巧,现在运来还有个屁用!”停了一下,又向王承恩道,“叫京营总督李守锜去接这些西洋大炮,安置都城各要冲处,精选将士跟那个公……公什么?”

  “公沙的西劳。”周延儒答。

  “跟这个公沙习西洋点放法,给朕练出一支精兵来!”崇祯又转向两人道,“还有什么事?”

  两大臣第一次听见皇上说粗话,周延儒有点儿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了。成基命看了眼周延儒:“陛下,臣二人是来为袁崇焕求情。不光是臣两人,还有兵科给事中钱家修。”说完将钱家修的奏疏递给王承恩,王承恩呈给崇祯,皮上写着《白冤疏》三字,崇祯打开很快一扫:

  ……方天启年间,诸阳失卫,山海孤寒。当此时谁能生死忘心,身家不顾?独崇焕以八闽小吏,报效而东,履历风霜,备尝险阻,上无父母,下乏妻孥,夜静胡笳,征人泪落。焕独何心,亦堪此哉?毋亦君父之难,有不得不然者耳。袁崇焕义气贯天,忠心捧日。身居大将,未尝为子弟求乞一官。自握兵以来,宅第萧然,衣食如故。恳请圣上超释袁崇焕,照资拨用。

  真是字字钻心,崇祯看了亦为之动容,想了想,提笔批道:览卿奏,具见忠爱。袁崇焕鞫问明白,即着前去边塞立功,另议擢用。写完扔笔道:“守辽非蛮子不可。”

  周、成二人脸上绽开笑,周延儒趁热打铁,道:“陛下,听说御史曹永祚捉到刘文瑞等七名奸细,可有此事?”

  “有。”

  成基命更是排闼直入,说道:“刘文瑞自称奉袁崇焕之命,送信去给金军。但臣想不明白,何以袁崇焕在时金军不敢逼,袁崇焕逮祖大寿走,金军反倒大举进逼,祖大寿返金军却退兵了?臣以为这七人应交六部会审。”

  崇祯皱起眉头,抿紧嘴唇,默默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你们去审吧。”

  “皇上,皇上——”周文炳跑了进来,“袁崇焕旧属何之壁率同全家四十余口,在宫门外跪着呐!”

  “怎么都来跪着,他要干什么?”

  “他说愿意全家入狱代袁崇焕,请皇上释出袁崇焕。”

  “不准!撵他们走!”崇祯的好心情没了,一个何之壁就领着全家来请命,这祖大寿要领着全军来兵谏,谁挡得住他?想到祖大寿,崇祯又觉心惊,他去而又返,是幡然悔悟,还是另有所图?想到此马上道,“还有,告诉祖大寿,不必来京,速返关外,总督辽东兵马,守好我大明东门。”

  周文炳答应一声返身去了,崇祯冲两人道:“你们也退了吧,出去告诉刘宗周,叫他退了,明日在皇极门早朝。”

  第二天一上朝,崇祯先说了几句慰勉的话,然后许奏事。周延儒出班道:“陛下,敌兵已退,各镇援军是立即遣回,还是——”

  李标抢先道:“陛下,各镇军马千里趱行驰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以为应行奖赏,并允陛见,休息三五日再行遣归。”

  崇祯其实早憋着火呢。敌人毕竟跑了,总不能说人家是大获全胜、振旅而归吧?所以开头几句慰劳之语是不得不说,本就勉强,听了此言就压不住了,冷笑两声:“奖赏?耿如杞一路劫掠,比那东兵还不如,被敌一击即溃!梅之焕、吴自勉部千余人不战自溃,跑回陕西,你说是该奖还是该杀?”

  成基命跨前一大步:“陛下,耿如杞至日兵部先调其守通州,次日又调守昌平,又次日奉调良乡,皆不准开粮,兵士饥苦难耐,才抢粮充饥。梅之焕亦是因兵部不给粮,兵士脱巾鼓噪,梅之焕查出带头数人正法,那一干闹事之人就跑了,责任首在兵部……”

  “是么?那张家湾守备房可家弃城逃遁,玉田知县杨初芳降敌,责任也在兵部么?”

  李标接上道:“陛下,一场保城之战,辨出贤愚忠奸。房可家、杨初芳这样的败类是有,可还有力战而死的良乡知县党还醇、香河知县任光裕、永平副总兵焦延庆、知府张凤奇、兵备副使郑国昌、中军程应琦、东胜卫指挥张国翰、守备赵国忠、推官虞成功、卢龙、教谕赵允植,更有三河知县樊士英、宝坻知县史应聘、昌黎知县左应选、守备石柱,他们手无重兵,凭城坚守,敌屡攻不克,保全了城池百姓。”

  崇祯绷起脸说道:“赏罚不严无以治国,樊士英、史应聘、左应选俱升兵备佥事。耿如杞以不职逮问,梅之焕以军令不严革职为民!还有事么?”

  成基命又道:“陛下,今早卯时,臣与诸部奉旨会审七名奸细,不想锦衣卫报称七人都逃走了!”众大臣闻听相顾愕然。

  “逃走了?”崇祯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很快又道,“锦衣卫失职,朕自会追查。”

  成基命看在眼里,心中大起疑惑:如此大事,依皇上脾气和一贯作风,必是当场严追,如今就这么轻轻放过,看来皇上早知此事。想到此心中咯噔一下。如果放走这七人是出于皇上密旨,那这七人自然是假奸细,是安排了来诬陷袁崇焕的。想到此,立刻道:“既然无凭无据,请陛下释还袁崇焕。”成基命的请求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周延儒、王永光等亦替袁崇焕求免,殿下响起一片附和声。

  “不可!”温体仁站出来,“不说袁崇焕纵敌深入,只说擅杀毛文龙,就是不赦之罪!”

  钱龙锡急了:“袁崇焕杀毛文龙,是不得不为……”

  温体仁冷笑一声,打断他:“陛下,监察御史高捷疏劾钱大人,说袁崇焕杀毛文龙,就是钱大人发纵指示的。袁崇焕疏中有与钱大人‘低回私商’之语,袁崇焕与王洽书中亦言,建虏屡欲求款,庙堂之上,主张已有其人,指的就是钱大人!袁崇焕效提刀之力,钱大人发推刃之谋,所以今日不得不做同舟之救!”

  钱龙锡汗下来了,道:“陛下,袁崇焕确曾与臣说过‘毛文龙可用则用,不可用则除’的话,但臣未曾与谋,是袁崇焕夸以五年复辽,臣往询方略时对臣说的。至袁崇焕突诛毛文龙,臣念毛文龙功罪,朝端共知,因置之不理。奈何以袁崇焕夸诩之词,坐臣朋谋之罪?袁崇焕陛见时,臣见其貌寝,还曾退谓同官,说此人恐不胜任。但此次京城保卫战,袁崇焕并无大的过失,所以臣要保他。臣已上过辞任疏,虽是圣上优答慰留,但臣确是体衰多病,再次恳请圣上允准臣致仕归里。”

  崇祯笑道:“辅臣左理忠顺,岂有是事,高捷等不得胡乱指摘。”又转向钱龙锡,“本不想放你,既是身有疾患,就回去吧。”

  崇祯话刚落地,温体仁又道:“陛下,中书舍人加尚宝卿原抱奇有疏劾首辅韩爌主款误国,招寇欺君。至郡邑残破,宗社阽危,不能设一策,拔一人,坐视成败,应与龙锡并罢。”

  崇祯有点儿怒上眉梢,一拍扶手道:“你长的什么耳朵,朕说钱阁辅是罢官么?韩老爱卿已三次上疏求归,是朕没准。有原抱奇这帮人,韩老首辅能有作为么?原抱奇贬一秩!”

  看到钱龙锡当面一请就准,便见到皇上的心思了,老韩爌不但完全心灰意冷了,而且由彼推己,料到皇上也是一般想法。自己与龙锡都与袁崇焕有干系,现在又被人绑到一块儿了,再不走,紧跟着就是弹章迭上,指不定编排出什么来,自己就不知是个什么了结了。想到此便站出来道:“陛下优厚老臣,臣却不能为陛下分忧。臣确是老迈不堪,心力不逮了,臣再恳请陛下放臣归里。”

  崇祯闷声不语一会儿,才道:“韩老爱卿是心有余力不足了,准致仕还家,赐白金彩币,专人护行,乘驿传车马归里。”说完喘口气,“当初金瓯枚卜的六阁臣,如今只剩下一个李标了。李标继任首辅,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值文渊阁。满桂战殁,马世龙继为武经略,总理援军。”

  后妃作诗

  皇太极撤军,崇祯松口气,心情大好起来。这三个月几乎就没解过衣脱过鞋,他需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大觉。但还有一件事,不做他就睡不着觉:三个月没见着小皇子了,这是这大千世界唯一让他时时牵挂,从不让他心烦,即使做错了事也难让他生气的人。

  进了承乾宫,却见两皇妃和懿安都在皇后这儿。

  她们也过了三个月心悬嗓子眼儿的日子,现在也终于舒展了眉梢,绽开了笑靥。三个月来头一次见到皇上,四个女人一起哭了起来。

  “啊,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女人一起哭,可真是一景啊。”崇祯的话使四个女人破涕为笑。“皇嫂在朕心中可是强过那些文臣的巾帼丈夫,原来也会哭啊。”

  这话让三个女人心里有点泛醋,脸上就带出样。懿安是何等精明的人,看在眼里,马上道:“妾可比不了皇后和二贵妃。妾早听说皇后裁撤内宫用度以助军饷,田贵妃是个大才女,妾看过她的诗,袁贵妃看顾小皇子比下人们还周到尽心。其实呀,皇上来这儿,最想见的是儿子。皇后,还不快把儿子抱来?”

  不用皇后说话,旁边的侍女早就快步走了出去。崇祯露出舒心满意的笑,真是善解人意,又有些涩涩,皇兄真是有妻福啊。崇祯转向田妃:“皇嫂说爱妃有诗作?怎么给皇嫂看却不给朕看?”

  “还不快拿出来?”袁妃揶揄道。

  “是啊,拿出来吧,”皇后也道,“也只有皇上能指点你一二。”

  田妃被懿安端出这么件事,措手不及,小声道:“妾并未带着。”

  “不妨事,”懿安道,“妾可以背来。”

  崇祯心中叹息,自己这三个女人,只有田妃能抵半个皇嫂,这是指文采论,而皇嫂还有理政治国之才,“哎——怎能皇嫂来背,爱妃自己背来。”

  “是,”田妃无奈,只得背出:

  承乾宫里昼厌厌,画卷书束拥翠帘。

  写就群芳呈御览,晴窗磨墨自题签。

  崇祯想了想,明白了:“这是爱妃习钟王书法,朕给她宫中禁本,她每日临摹,遂臻能品。以后凡书画卷轴,朕每让她题签。”又转向田妃,“这诗题在哪儿?”

  “在妾所作《群芳图》上。”

  “什么《群芳图》?”

  “是一幅工笔画。”袁妃代答。

  宫女抱着小皇子进来,崇祯情不自禁地起身迎上接过,置于膝上,目不转睛看,透着惬意和慈爱。小皇子慈烺才十个月大,有三个月没见着父皇,已陌生了,瞪着大眼看着崇祯。

  崇祯心里热乎,在儿子胖脸上亲了一口,脱口道:“儿子,等你满岁,朕就给你行册太子典仪!”说完看向四个女人。

  皇后浅笑的嘴角挂着满足,田、袁二妃脸上则有些挂相,只有懿安是平静的微笑。

  崇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大不妥,皇兄有三子,全亡于魏忠贤和客氏之手,子夭夫逝,何其孤苦。自己膝上弄儿,与后、妃共享天伦,皇嫂心中是何感受?想到此,起身把皇儿交给皇后,道:“皇嫂文采不让田妃,田妃有诗,皇嫂怎能没有?来,置好纸笔,请皇嫂赋诗。”

  皇后忙指挥宫人铺纸研墨,懿安忙道:“皇上言过其实了,无论才思,还是笔墨,妾都要输与贵妃了,更不敢在皇上面前弄笔。”

  田妃挽起懿安胳膊:“姐姐莫寻妹妹开心,是姐姐让我出乖露丑的,怎能不还我一首?”说着将懿安拉到案前,把笔塞到她手里。

  懿安无奈地摇摇头,沉思片时,对田妃道:“你可不许笑话我。”遂走笔如龙。崇祯和三个女人都围上去看,是一首七绝:

  滴粉搓酥尽月娥,花球斜插鬓边螺。

  天颜最喜颜如玉,笑煞人间鬼脸多。

  三个女人哈哈大笑,崇祯也笑了,同时心里赞叹,好一个乖巧周到谙人情的皇嫂!原来崇祯不喜女人多施脂粉,唯爱茉莉香,而皇后和田妃天生不爱涂泽。偏是懿安有从宫外传入的“珍珠粉”,是由紫茉莉研细蒸熟,不过民间所用脂粉而已。懿安送给崇祯后、妃,崇祯颇爱闻,所以后、妃就只用这“珍珠粉”了。以后崇祯每见宫中施粉稍重的宫人,就笑曰“浑似庙中鬼脸。”懿安这首诗,实是赞美崇祯后、妃天生颜如玉,是宫中最美的女人。

  “下面该谁了?”懿安冲田妃挤一下眼。

  田妃会意,转向崇祯:“自然是皇上拿出压轴之作了。”

  崇祯哼哼几声:“朕本就腹笥不足,更没有皇嫂这般才思敏捷。”

  “那怎么行?”懿安道,“皇上的诗才本就无匹,更不是我们女人可及一鳞的。妾献丑了,皇上笑话过了,怎能就罢了?”

  “是啊,”周后也道,“难得皇上有这片刻闲暇,做这一场笔会,皇上写了,才算是圆满了。”

  崇祯笑笑:“好吧,朕就也拿这茉莉花诌两句吧。”袁妃立刻铺纸蘸笔,崇祯运笔如龙,一挥而就:

  砌台花点露华凉,采上云鬟细蔟将。

  翠羽定嫌犹带艳,明珠应恨不生香。

  收复四城

  天聪四年,皇太极从迁安东北的冷口折返沈阳,途中又二次攻占了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四城,留济尔哈朗驻守。皇太极回到沈阳后,立即派大贝勒阿敏、贝勒硕托率五千兵接替济尔哈朗驻防四城。

  祖大寿自从接崇祯“速返关外,总督辽东兵马,守好我大明东门”的圣旨后,率兵东归,回了山海关,此时又接随孙承宗攻复四城的圣旨,便犹疑起来,心想京师周围集结有四万援军,侯世禄、吴自勉等部就在滦州之西联营待命,又有孙承宗亲自坐镇,为何要让自己这三万兵远途奔波,来回折腾?是不是皇上另有所谋?想到这儿不禁胆寒,遂按兵未动。

  皇太极撤兵时马世龙率兵一万五千人跟蹑至蓟州,得到探报,洪桥、大安等处金兵正驱使掳获的汉人装载所掠辎重,准备明日一早起运。马世龙大喜,抢占先机,趁夜将大炮预伏道旁。

  第二天一早金兵大队迤逦而来,一通排炮猛轰,金兵猝不及防,惊惧四散逃走。马世龙挥兵追击,斩获百余人,救下被掳汉民,遂以大捷奏闻朝廷。不久接到圣谕,慰勉之外,命其随孙承宗收复四城,马世龙遂挥军西指。孙承宗合诸将商议攻城,不想各位总兵竟相顾不言,谁也不敢先发。孙承宗不高兴了,指名侯世禄部主攻。

  侯世禄不得不说话了:“金人本就强悍,又凭城据守,即使一场恶战,也未必能收复城池。金人怕的是辽兵,祖大寿到,方能增加胜算,请大人细思。”

  孙承宗不说话了。侯世禄说的是,祖大寿迟迟不到,必是心存疑虑,观望不前。

  马世龙看出孙承宗所想,便道:“大人且按兵不动,属下去催祖大寿。”孙承宗虽不信马世龙真能召来祖大寿,但亦无他法,只得同意。

  果然不过三天,祖大寿兵到。孙承宗大喜,亲自出来迎接,握着祖大寿的手道:“将军何姗姗来迟?”

  大寿是承宗旧属,深知承宗,苦笑一声:“老大人,实不相瞒,属下是心有余悸啊!”

  孙承宗亦摇头苦笑:“那如何又来了?”

  祖大寿掏出一信递给孙承宗:“马经略如此激属下,属下就不能不来了。”孙承宗展开信读下去,不禁大笑,这马世龙真是十分尖刻:

  ……辽兵每谓西南兵将怯弱,不若辽兵强健。今怯弱者皆奋不顾身,连两地之捷,而强健者何在?况各镇勒兵已鳞集,若合谋兵力退敌,共复故城,辽之强健将士,何颜复支朝廷厚饷乎?

  “还是马世龙知你祖大寿。”孙承宗将信递还祖大寿,“好,即日誓师攻城!”当下集各镇议兵,议定祖大寿、马世龙分两门夹攻滦州,侯世禄、吴自勉攻迁安,谢尚政攻遵化。五月四日誓师举兵,适逢大雨,马世龙命兵士每人砍一棵粗柳枝,抵滦州城濠。先命大炮仰击城头,再命将柳枝扔进壕沟,顷刻填平,遂命攻城,却连攻三日不下,激起马世龙性子,亲披坚执锐,作诸军前茅,身冒矢石,义无反顾,先从炮轰缺口登城。金兵见城已破,冒雨突围,逃向永平。

  阿敏见明军攻城甚急,又有孙承宗居中调度,辽兵为先锋,知孤兵难守,遂命迁安金兵弃城并于永平,不想遵化金兵亦逃来永平,原来遵化已被谢尚政攻破,并生擒纥葛木等二十二名金将。

  阿敏知道谢尚政也是袁崇焕部将,今日交手,果然厉害。再想到祖大寿不日将兵临永平城下,又冒出个马世龙亦是好手段,知道永平也是守不住了,遂命尽屠城中百姓。顷刻之间,喊娘唤儿、抢天呼地、鬼哭狼嚎一片。人们四处奔逃,哪里逃得掉。不一个时辰,就死寂了。金军趁夜倾巢而走,逃回沈阳去了。

  祖大寿数月之间已来回奔波了三趟,早憋了一肚皮火气,大军入城,见遍地死尸,全是百姓,地上墙上全是鲜血,有的脖腔子还在突突地冒红泡。祖大寿胸腔子都要绷炸了,便直奔原永平乡官、叛将白养粹家,进门见白养粹已自刎而死,气无处出,拔刀砍死养粹老母,再逮屈节投敌的永平粮道陈此心、乡绅郭巩。此时谢尚政亦押着纥葛木等被俘金将和明叛将马思恭、贾维钥、吕及第等十一人来到,孙承宗遂命谢尚政军押着这一群人先期归京,献俘阙下。

  册封太子

  辰时整,百官列队进入午门,金吾卫列于午门外东西两侧,皇极门外两侧遍张旗仗,拱卫司陈仪仗于丹陛东西,陈车辂于文武楼之南,典牧官陈仗马于车辂之南,陈虎豹于皇极门外,和声郎置乐队于丹墀之南。丹墀之东设册宝亭一座,高一尺,宽两尺,亭中放置册、宝盝匣各一,内官八人立于册宝亭之东,宣旨官立于丹陛东北,赞礼官两人立于丹陛下,知班两人立于丹墀两侧,纠仪官两人立于知班之北,俱东西相向。五品以下官员皇极殿外分班而立,五品以上官员鱼贯而入皇极殿,见御座前安放了香案,大殿正中,并排安放着诏书案、册案、宝案。

  文武官员按位相向站好,外使、僧道、耆老等进殿,在纠仪官引导下立于文官之后。随后,典仪各官再鱼贯而入,安放诏书、册、宝,然后归位。授册宝官立于东,西向;读册官立于授册宝官之北,西向;捧册宝官立于读册官之南,西向;受册宝官两人立于西,东向;承旨官立于西,东向;文武百官按班次排列于午门外,文官面西,武官面东,侍立于文官之南,负责宫廷事务的文官及负责保卫的武官按规定位置站立。殿中,安放就绪,内使监官负责守护。

  崇祯身着十二团龙衮服,出建极殿,乘舆至皇极殿,尚宝卿捧皇帝玺印在前导引圣驾,至崇祯升上御座。

  赞礼管高喊“起奏嘉平之章”,鼓乐齐鸣,周皇后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织金云龙礼服,怀抱慈烺,由四名引导官引导入殿前丹陛拜位。赞礼官上前立于皇后两侧,高喊一声“鞠躬!”

  周后放下慈烺,附耳低声道:“给父皇鞠躬。”便揽着他的腰、按着他的头躬下去。刚抬起身,承旨官走出大殿,又一声喊“有旨!”赞礼官喊“跪!”周后又附耳道:“给父皇下跪。”又揽住他的腰,去弯他的膝盖。一岁的孩子哪懂这些规矩,扑棱就站起来,周后又去弯,他扑棱又站起来。还没折腾完,就听宣旨官道“册长子朱慈烺为皇太子!”赞礼官又呼“皇太子再拜!”周后又如前按着慈烺做一遍。

  赞礼官道“平身。”周后才将慈烺抱起。

  赞礼官又道“行册礼!”引礼官引着周后由殿东门进入殿内,内赞官接引周后至御座前拜位,内赞官唱“跪!”

  周后放下慈烺,按着他跪下去。捧册宝官于案前跪捧册,授予读册官,内赞官唱“读册!”读册官跪着宣读册书,完毕,以册授予李标;李标以册跪授慈烺,慈烺一把夺过就撕,周后连忙抢过交与身旁的受册宝官。然后随着赞引官的唱令,周后又按着慈烺演一通俯伏、平身,这才抱起慈烺,以捧册宝官前导,出了大殿,捧册宝官将册、宝置于册宝亭盝匣中。赞引官又一通唱,周后又按着慈烺在丹陛下行四拜礼。东宫内官捧册宝亭在前引导,周后抱着慈烺,百官随后,在仪仗鼓吹下走出皇极门。第二天,周后又抱着慈烺拜谒宗庙,一路铺张自不待言。

  百姓遮途蔽道,争睹未来天子仪容。

  崇祯心情舒展,周后累个半死,慈烺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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