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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郊旅行记〔1〕(一九一四年春)

  【正文】

  春光渐泄,寒气初敛。当万事更新之首,百物起蛰之时,忽有二三友人来余斗室,趣余作踏青之游。姑应之。随前行,出城刚数十武,但见杨柳列道,青草满溪,风和和以拂面,鸟唧唧而依人;一缕春光,于焉斯睹;而平居闷郁之气,为之一吐殆尽。复进则见茅屋两三,点缀于郊原之上。清溪回绕,舒流于荒野之中。远望云山,连成一色。俯观禾麦,都是新播。农夫自耕而食,村女自织而衣,无廛嚣之气,鲜不事之人。生机虽拙,亦有天然之乐趣。

  吾友喟然而叹曰:今而后知田家之有真乐也。彼在位者,非钻营之不足以谋久安之计,而为五日京兆。故终日熙熙攘攘,奔走于权门,无安停之夕,平风静浪之日。然则官也,虽有政权之可操,俸饷之入,又岂易为哉!故反不若乡堡之农夫村女自食其力,天下之嗷嗷待哺,在在需衣者,均引领望之,缺此则苍生之命,朝不保夕。而农人之价值,岂在凡百事业之下,吾安得不羡之慕之,思为是种之营业乎!

  余应之曰:非也。今之世一战争之期,非曩昔可比。彼老农老圃,安知现势,惟持有一般学者出以济世之才,以槃国家于累石之安。不然尽驱人为农为织,必至举国尽为盲聋,为人奴,终非至绝种灭族不可。亚美之土人,是其段鉴。然则君之思此,亦可以返矣!人人默然无以应,久之携手留连于清溪绿柳之间,叹春光之易逝,人寿之几何?国步之艰难,又不禁嗒然若丧,败兴而返。归而拉杂记之,以为春郊旅行记。

  【注释】

  〔1〕本文是一篇作文(据手稿),编者考订写于1914年春。文后有教师评语:“竭力尚作,造语未尽稳洽。”

  2007/09/10

  春郊旅行记〔1〕(一九一四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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