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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衣服到底谁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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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一想到陈文拥着别的女人的画面,欧杨珊就感觉一阵反胃,往事浮现眼前。

  日子退到一年前。

  欧杨珊的发小汪晓琴拉她去医院附近的PizzaHut吃饭。中午人极多,她俩领了等位号,站在一旁小声地聊天。

  “又吵架啦?”

  “冷战。”

  “桃花又开了?”

  “嗯。”

  “什么东西!”

  晓琴一直就不喜欢陈文。用她的话说,陈文外表像孔雀,脾气像公牛,行为像种马。

  “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整天倒饬得花枝招展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他那张脸,当初还说他是什么鸿鹄之志,丫整个就是一鸟人。”

  “好,好,不说了,我先去趟洗手间。”

  “三十八号,韩女士两位。三十八号,韩女士两位。三十八号,韩女士在不在?三十九号,汪女士两位。”

  欧杨珊低头看看手里的号,扬了扬手,“这儿呢。”

  她俩刚要进门,见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拎着大包小包冲过来,“三十八号,叫了没有?”

  “这位小姐,您的号叫过了,请您重新拿号吧。”服务生解释说。

  “你跟我说的,等半个小时左右的。”穿着吊带裙的小女生不依不饶地说。

  欧杨珊看看表,午休时间没多少了,懒得理会这个耍泼的小丫头,跟着服务生就往里走。

  “你等等,你几号啊?”小女生上前一步堵在门边。

  欧杨珊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三十九号,是吧?那这个位子是我们的。”她想抢先一步进门,却被领位的服务生拦住。

  “小姐,我们当初声明过了,人要在场等,过号作废。”

  “就一分钟,你们自己不大声点儿,谁能听得见?”

  服务生有些为难地看着欧杨珊。

  “要不,您稍等一下,已经有人结账了。”

  要在平时,欧杨珊也就让了,可她今天憋了一肚子火,这个小女生嚣张的气焰让她更是不爽。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等。”她说。

  “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小姑娘冲她嚷嚷。

  欧杨珊冷冷地看着她,这小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惜太嫩了点儿。

  “你是先来的,可你没有在这儿等。叫号叫了三遍,你也没回答,再说了,又不光我一人在这儿等,后边还有那么多人呢。要都像你这样,前面过号的人直接进,我们大家在这儿站半天干吗?坐都没地方坐了。”

  “就是,自己不在这儿等。”

  “赶紧排队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才发现事情跟自己有关系,忙不迭地附和。

  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阵势,急得脸红脖子粗,可还是堵住门口,不离开。

  “小佳,算了,重新拿号。”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欧杨珊侧过头来看,看见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也正打量着她,见她看他,便礼貌地说:“对不起了。”

  她点点头,退开几步,让他们离开。

  下午查完房,主任领着一个年轻人到了欧杨珊的办公室。

  “欧杨啊,这是咱们科新分来的住院医生,想考杨老的博士生,怎么样,先收个徒弟吧?”

  他背对着那男孩,冲她使了个眼色。

  欧杨珊心领神会,看看那孩子,有些面熟。忽然记起他是中午遇见的小悍妇的男友,于是笑了,真是有缘。

  “你好,我是欧杨珊。”她站起来伸出手。

  “冯烁。”他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很快松开。

  “成了,小冯啊,你先去找护士长,让她带你去科里转一圈,都先认识一下。”主任发话了。

  冯烁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出去了。

  主任冲欧杨珊笑道:“那帮小丫头要乐疯了,多漂亮的小伙子。”

  “怕是护士长又要心绞痛了。”她附和道。

  “这孩子来头不小,本来是要跟杨老的,可杨老只带博。你费费心,帮我照顾一下。”

  “主任放心,我有数。”

  下班以后,她照例召集手下的学生和她负责的住院医生出去“腐败”。一行人直奔黎昌海鲜。包房下午就订下了,凉菜上齐,她示意服务员倒上啤酒。

  “都认识了吧,那我就不废话了,来吧,”她举起杯子,“欢迎冯烁同志。”

  “欢迎。”

  “欢迎。”

  众人附和,杯斛交错,好不热闹。

  “冯烁,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欧杨珊一个学生说,“我刚来实习的时候,大家就是大眼瞪小眼地坐在会议室里,先是傻不拉唧地做自我介绍,然后主任说‘欢迎某某同志,以后大家要好好工作’,然后大家鼓掌,散会,屁都没放一个。唉!”

  欧杨珊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咱也那样,撑死了再买把瓜子,还得AA。”

  大家哄笑,嚷嚷着要罚酒。欧杨珊的酒量虽然很好,但今天这帮人劝酒劝得实在猖狂,加上心中淤了口气,便多喝了几杯。

  都是年轻人,本来就都活泼好动,私底下更是没大没小,话题从工作、学习,着落于爱情、婚姻。

  都是住院医生和实习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大牲口,清一色的单身。

  有人感叹道:“医医配,医护配,才是王道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欧杨老师,咱们中间就您是已婚,您怎么就嫁了呢?”

  “就是啊,本来就狼多肉少,最好的那块还被外人叼走了,剩下一堆柴火妞儿,什么世道啊。”

  一个女医生不服地说:“就你们还是狼?顶多是窝秃尾巴京巴。”

  “还是串儿的。”欧杨珊补充道,“就你们二把刀的水平,估计咱科护士都瞧不上眼,年轻人,好好干活,别整天看见漂亮姑娘就两眼刷刷地冒光。了解的,知道咱这儿是心外科,不了解的,还以为咱这儿是放射科,连X光机都省了。”

  “欧杨大夫,敬您一杯。”冯烁走过来与她碰杯,灯光的照射下,他英俊的脸苍白得近似透明。灯下看美人,尤胜三分色。她想,一大老爷们儿长成这样,比着寒碜谁哪?

  “小冯啊,今儿喝了不少吧,随意吧,明儿还要值班呢。”她好心地劝他。

  他却一口干了,倒悬了酒杯,看着她。

  她怔住了,小样儿,叫板是吧?

  酒过三巡,众人纷纷告辞。欧杨珊硬撑着结完账,独自走出饭店,准备叫车。

  电话声音乍然想起,她晕乎乎地看了一眼,是陈文,怒火腾地一下蹿上来,她晃晃悠悠地走到旁边的便道接听。

  “干吗呢?”陈文跟没事人一样问她。

  欧杨珊借着酒气口气不善,“干革命,你他妈的想干吗?”

  “吃枪药了吧你?”他顿了顿,口气软下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跟你?不能。”

  “喝酒了?”

  “嗯。”她觉得头晕,顺着身边的大树滑坐到地上。

  他没了声音,好久才闷着声说:“你随便吧。”

  她靠在树上,浑浑噩噩,浑身冰冷,头疼欲裂。

  有人拍她的肩膀,“欧杨大夫,没事吧?”

  她挥挥手,把头埋进膝盖。

  “怎么了?”

  “醉了。”

  她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嘈杂刺耳,有人抱起她。她感觉自己仿佛飘在空中,慢慢丧失了意识……

  欧杨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她揉了揉眼睛,赤着脚迷迷糊糊地去浴室洗脸,发现自己昨天穿的衣服上沾着某种恶心的呕吐物,在洗手池里皱成一团。

  欧杨珊再次接到陈文电话的时候,她正带着冯烁观摩一场瓣膜置换手术。她看了看号码,想也没想就按下拒绝键。又打来,她再拒绝……来来回回地折腾。

  身边的师兄看不下去了,“三儿,不接就关机,不累啊。”

  “我乐意。”她咬牙切齿地说。

  斜下里递来一瓶冰水,修长的手指上挂着水珠。她抬头看看冯烁帅气的面孔,有些尴尬。

  一想到上次是他送自己回家的,欧杨珊就浑身不对劲。她想问问他,当时自己的衣服是谁帮忙换的,可她又不敢,太尴尬了,真是太尴尬了。

  “好好看啊,有问题问我。”她尽量摆出老师的架势。

  他再不理会她,只是专注地搁着玻璃看着观摩室里进行的手术。

  关师兄掩嘴低笑,“三儿,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祖宗?”

  “天上掉的,您要,送您。”她看着显示屏里蠕动着的心包,灌了口冰水。

  还没等这边手术做完,就来了个急诊。欧杨珊赶紧去手术区做准备,冯烁跟上来问:“我能做助手吗?”

  她仔细地用刷子刷手,“旁边看着,别乱动。”

  “我可以的,以前做过。”他按下开关,帮她冲洗手。

  她没接他的话,径自做着准备工作。他也不再说话,闷头刷着胳膊。

  当她步入手术室的那一刻,他说:“这手术不难,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她停下来,转头看他,“这是人命,没第二次机会。”

  手术室里永远是令人窒息的凝重,无影灯下,血腥弥漫。她站在那里,灰蓝色的手术服,淡蓝色的口罩,只露出双眼睛。

  冯烁看着被打开的病人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一时气血翻腾,他仔细观察着欧杨珊每一个动作,手不自觉地跟随着她的节奏在自己的手术服上比划着。

  “冯烁,你来修剪动脉瘤壁。”她侧过身子看他。

  他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护士递来的器械。

  “开始吧。”她站到他身侧。

  冯烁之前就见过欧杨珊,那时他还在医学院读书,欧杨珊顶着北方医院心血管副教授的光环来他们学校做学术报告,巨大的海报悬挂在礼堂外,笑得那叫一个天使。若不是欧杨珊三个字后面那一长串殊荣,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哪个明星主演的医学电影宣传海报。

  学术报告的那天,偌大的礼堂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这些心血管专业的学生愣是被堵在礼堂外,进不去。

  “崔勇,你口腔系的来凑什么热闹?”同来的同学冲着另一个学生嚷嚷。

  “拔牙也会影响心血管问题……别挤啊……再说了,我凭什么不能来,精神科学院的都来了。”

  冯烁估计就算进去了,这么吵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因此懒得凑热闹,干脆直接走人。

  在图书馆混了半天,他才去学校的停车场取车回家。黄昏时分正是学生下课吃饭的时间,校园里人潮涌动,他眼疾手快地躲过旁边的自行车,车头却刮上了右前方红色的奥迪A4,车里的人放下车窗探出头,逆着光,只看见夕阳的映衬下闪着漆光的蓬松卷发海藻似的扑散开来。

  她走下车子,半搭着车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欧杨珊。”他在心里叫道。

  “不错啊,出手够利索。”欧杨珊脱下手套,眼中满是赞扬,“这病人你来管。”

  “好。”他回答得干脆,眉梢眼底都是笑意,“谢谢你。”

  “应该的,传、帮、带嘛。”她在护士的帮助下脱掉手术服,摘掉口罩和帽子,一本正经地交代说,“七十二小时监护,手续问题问护士长,病人一有情况立刻呼我。”

  “你要走了?”他见她这架势,似乎要翘班,便下意识地问。

  “怎么可能?”她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忽闪着大眼睛很是无辜地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苏静已经坐在欧杨珊的办公室里近一个小时了,烟抽了小半包。欧杨珊一进门就被呛得咳嗽起来,连连后退几步。

  冯烁轻轻扶住她的腰,很严厉地说:“小姐,这里禁止吸烟。”

  苏静赶忙掐灭了烟头,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讪讪地说:“姐,我等你好久了。”

  欧杨珊“嗯”了一声,继续对冯烁说:“这周杨老有台大手术,我们去观摩,机会难得。你先找些相关的资料看一下,做个准备。”

  “好。”冯烁点头离开。

  “姐,那医生可真帅啊。”苏静见冯烁离开,立刻凑上来用手肘碰碰她。

  “帅不帅跟我们没关系,你来干吗?”欧杨珊倒了杯茶给自己,上好的紫阳毛尖,陈文孝敬的。

  “还不是那药的事。”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做不了主,这事要找主任。”

  “跟姥爷说也没用?”苏静有些沮丧地问。

  “他早就不管科里的事了。”欧杨珊实在提不起兴趣应付这个在药厂做销售代表的妹妹。

  苏静拉着她的手,使劲摇着,“姐,你得帮帮我,我都跟老板说了,肯定能拿下北方医院。”

  “苏静,你那个药厂太小了,真不好弄。”她无可奈何地说,“爸不是说帮你在医院找个工作么?”

  “叔叔不肯把我弄到有油水的部门,就是去做个文员什么的,能有什么前途啊。”苏静嘟着嘴巴说,“姐,要不你跟我姐夫说,我去他那里,好不好?”

  欧杨珊觉得头都大了,但仍是苦口婆心地劝她,“别闹了,正经地弄个文凭是关键,至少你英语要先过关吧。”

  “那我自己跟姐夫去说。”小丫头大概有点儿恼了,扭头就走。

  欧杨珊也不拦她,陈文多精啊,能弄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进公司白养着?

  不过这丫头要自己找没趣,就去吧,她是不会去找陈文开这个口的。

  周六过得也不太平,之前手术的病人突发状况,正吃晚饭的欧杨珊放下筷子,立即回房换衣服。出门时陈文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当着爹妈的面,欧杨珊吹了声口哨,调侃道:“陈少爷,今天辛苦啦。”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陈文点头哈腰地下车帮她拉开车门,手还垫在车顶,一副标准的奴才相。等老头老太太一进屋,俩人立马跟换了个人一样,耷拉着脸,不再说话。

  几个值班医生正在做紧急抢救,欧杨珊趁护士帮她消毒的工夫扫了一圈,问:“冯烁呢?这病人不是叫他看着的吗?”

  “他回家取东西去了,正往回赶呢。”见她脸色不对,忙有人答话。

  欧杨珊冷哼一声,上前查看病人。

  外面狂风大作,陈文本来已经开车走了,想想还是掉头回去等她。他找护士长要了她办公室的钥匙正开门,听见身后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便下意识地回头看,来人也放慢了脚步看着他。陈文见对方穿着白大褂,估摸着可能是欧杨珊的同事,便点头打了个招呼,顺便看了眼对方的挂牌儿,冯烁,嗯,这名儿跟这小白脸挺配的。他进屋,随手关上了门。

  冯烁到抢救室门口,正匆忙消毒,门开了,欧杨珊扯着白大褂,带着人往外走,瞟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只是跟旁边的人交代说:“去跟家属宣布死亡时间,解释死因。”

  旁边的大夫点点头,“我去查查记录,这次该轮到谁了。”

  “查什么啊,谁管这床谁来。”欧杨珊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以前说过吗?”

  冯烁知道这是问他,便老实地回答:“没有。”

  欧杨珊把带血的衣服扔进垃圾桶,声音冷得瘆人,“那正好学学,跟家属说清楚点儿,别让人说咱没医德。”

  众人缩着脖子恭送欧杨珊离开,背影消失后,才小声地安慰冯烁,“别往心里去,她就这么直,对事不对人的主儿。算你今天点儿背,没事,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说上两次就知道怎么说了。”

  陈文看欧杨珊进门的脸色就知道病人过去了,赶紧把茶杯递给她,见她喝了口水面色微微缓和了,才轻轻地问:“要不,咱回家?”

  欧杨珊斜了他一眼,“你怎么进来的?”

  他说:“外面刮大风,我可是专门等着送您回家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欧杨珊冷着脸说:“那可真不好意思,耽误您的HappyTime了。”

  两人到了地下车库,欧杨珊觉得不放心,折了回去。果然看见一帮人围着冯烁撕扯,哭天抹泪,喊爹骂娘。冯烁绷着一张脸,越发显得惨白。欧杨珊叹了口气,正想走过去,却被陈文一把拉住,“他一大男人都应付不了,你干吗去啊?有事找主任。”

  她白了陈文一眼,“这事都麻烦主任,我还混不混了?”

  “都别吵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医院,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欧杨珊分开那帮人,挡在冯烁身前,“我是病人的主治医师欧杨珊,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

  陈文冷眼看着欧杨珊以及被她像小鸡一样护在身后的冯烁,别开了眼睛。

  欧杨珊护犊护得厉害是出了名的,打小就这样。他在院里和别人打架,只要被她看见,她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扯着人就踢。陈文也算是大院里尽人皆知的混世魔星,可跟她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大院里哥们儿见他怎么叫来着,“哟,这不是三儿她哥吗。”

  什么称呼啊,这世道!

  “节哀吧,让护士长带你们去办手续。”欧杨珊安抚完家属,转身拍了下冯烁,“别愣着,赶紧去护士站,让他们给你消消毒。”

  冯烁低头看自己的手背,那上面不知道被谁的指甲划出了条血痕,不深,只是有些隐约的刺痛。

  “那小子新来的?”陈文边开车边问欧杨珊。

  她困极了,懒得搭理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陈文悻悻地扫了她一眼,伸手调小了空调。

  “直接回家。”她忽然说。

  “不去爸妈那儿了?”

  “在那儿我睡不好。”欧杨珊闭着眼睛说。

  周一上班,大把的事情照旧迎头砸下来,欧杨珊刚有点儿空闲,想回办公室歇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嚼着巧克力派,含含糊糊地让人进来。

  冯烁拿着给病人开的医嘱请她签字,欧杨珊仔细核对完,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见冯烁还没有走的意思,就问:“还有事儿吗?”

  “我是想跟你道歉,那天……”冯烁犹豫了一下,开口说。

  欧杨珊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跟我道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自己以后注意点儿,咱们这行是高风险职业,手里过的是人命,容不得半点儿疏忽。既然选择做这一行,就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七十二小时重点监护!我不要求你七十二小时不睡不吃地看着,只要人在附近,按点查房就行。实在有事就跟我请假,我能理解,谁没点儿急事啊。”

  “可你呢?你跟我说过么?当这是学校呢?说逃课就逃课。你跟我请假,我就能安排其他的值班医生看着,有明确的交接记录,权责清楚。这次的事情还好发现及时,人也的确救不过来了,没让人找到把柄。可你能老那么幸运吗?下次再出这种事,别人又一时没顾上,明明能活的,生生给拖死了,你负得起责任吗?让你去跟家属做解释,是想让你知道病人的死亡会给他的家庭和亲人带来什么样的痛苦……”

  欧杨珊说教说得正激动时,闹钟响了,她看看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门诊了。”

  过了几天,主任找她谈话,开门见山地问:“欧杨,你上周当人面给冯烁难堪了?”

  还打小报告!欧杨珊扁扁嘴,“他值班期间回家,也没跟我打招呼。”

  “我让他回去的,也让人帮他代班了,人家领导夫人亲自打电话到我这儿请的假。你以后对他态度好点儿,业务上多帮帮,对你有好处。”

  “说不得,碰不得,还怎么带啊?要不,干脆主任您把他给别人吧,我可不敢教了。”

  “别说胡话,他家就是冲着你的名声来的。要不,怎么就点名让你带呢。你忍忍吧,咱们心一科能留得住这大少爷?等明年他考了博,进研究室就好了。”

  她有点儿委屈,却也知道主任是为她好,点头离开。

  临出门时,主任又叫她:“珊珊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不会害你。总有一天你会坐上我这个位子的,到时候就知道了,不容易啊,业务行政都要抓……里里外外都不让人省心……”

  看主任大有唐僧讲经的架势,欧杨珊赶紧告饶道:“刘叔,我以后把他当菩萨供着,还不成吗?我还要去实验室干活,先走了。哦,对了,陈文出国给阿姨带了化妆品,在我车里呢。下班前我给您送来。”

  欧杨珊满腹委屈地跟爸爸撒娇,“您说说,放这么一尊大神在我跟前,我怎么办啊?骂也不成,夸也不成。您怎么就这么狠心,亲手把你亲生闺女往火坑里推呀。”

  “当初是卫生部副部长陪着他过来让我安排的,他自己说的,看过你很多篇论文,你现在做的课题,他也很感兴趣,在学校里就一直关注什么什么的。我哪里知道这小子这么难伺候?不过,他家里好像对这安排挺满意的,他妈妈还亲自打电话过来感谢,说首长交代过要严格要求,不要搞特殊化。三儿啊,你也不小了,场面上的事情也见过不少,就当历练吧。那小子估计是娇生惯养惯了,你慢慢磨他的脾气,过一段也许就好了。要实在不成,我想办法把他换到其他人那儿去。”

  欧杨珊嘟着嘴不说话,气呼呼地去实验室干活了。

  实验室旁的公共休息室里,笑声一片,关师兄正把一只小白猫往实验用的白老鼠身上推,猫咪小小的,吓得瑟瑟发抖,拼命缩成一团。

  欧杨珊看得那叫一个气,上前把老鼠拎起来,往师兄脸上凑,“这抓老鼠的本事要教了它才会啊。来,师兄,一口把老鼠咬死给它看看。”

  关师兄大笑着躲开,“别啊,我错了,还不成么?猫饿了,赶紧弄点儿食去。”

  “哪儿来的啊?真可爱!”她搂着猫去柜子里找吃的。

  “上次杨老不是说师母想养只猫吗,估计被送实验鼠的那人听见了,今天送来的,说是自家猫生的,刚断奶。”

  欧杨珊倒了点儿酸奶在碟子里,用手蘸了,喂猫吃。“还真会来事儿,这猫一看就是好品种,指不定是哪儿买的呢。”

  猫咪吃上了瘾,抱着她胳膊使劲舔她的手指。她呵呵笑着,去挠它的脑袋。

  关师兄见别人都出去干活了,才靠过来小声地说:“听说你们心一来了位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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