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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正午》“靡不有初 鲜克有终”——元和天子的“暴崩”结局

  宪宗高坐皇位受群臣上贺。大家和他本人都不知道,这位中兴君王距他的生命尽头,只有一年的时间。

  “上(宪宗)晚节好神仙,诏天下求方士”。于是,道士柳泌、和尚大道等人相继入宫,为皇帝炼“长生药”。为了让柳泌有好环境合炼不老丹,宪宗竟以台州一州之地尽赐柳泌,这位老道在天台上以刺史身份,天天架几口大锅为宪宗炼丹。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唐朝皇帝,太宗、高宗、穆宗、敬宗、武宗、宣宗,无论英主庸主,皆喜服食药物。这些药从现代医学角度看,均是剧毒矿物,食之燥渴烦懑,性格大变。奇怪的是,武则天也吃丹药,竟寿至八十三。“岂女体为阴,可服燥烈之药,男体则以火助火,必至水竭而身槁耶?(赵翼)”笔者揣摩,武则天服食的,可能更多是植物类“仙丹”,为害不大。

  不仅好神仙服药,宪宗晚年还好佛。元和十三年年底,宪宗遣中师率大群僧众前往法门寺迎佛指骨到长安。“上(宪宗)留禁中三日,乃历送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有竭产充施者,有燃香臂顶供养者”。宪宗皇帝此举并非“统战”需要,他是真心崇信。

  刑部侍郎韩愈上表切谏,表文非常有意思,发人深省,有理有据,兹录于下: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始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年,书史不言其寿,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

  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至中国,非因事佛而致此也。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唯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

  ……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信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微贱,于佛岂合惜身命。所以灼顶燔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唯恐后时,老幼奔波,弃其生业。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行,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于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余,岂宜以入宫禁!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古之诸侯,行吊于国,尚令巫祝先以桃,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

  韩愈讲的很有道理,他列举“佛”出生前,中国的上古诸帝皆长寿,连有据可考的周文王、周武王都活到九十多。汉明帝时开始崇信佛法,在位才十八年。南梁武帝最侫佛,三次舍身佛寺为奴,一天一餐素食,虽在位四十多年,最后因侯景之乱,竟然饿死于台城。同时,y由于这位韩爷是道统维护者,他更指出“佛”不过是一“夷狄”,佛教更使当时“老幼奔波,弃其生业”,对社会生产造成极大的损耗。

  宪宗览表大怒,立贬韩愈为潮州刺史,即韩大诗人自己诗中所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佛倒没把韩愈怎么样,皇帝先把他贬流至人烟罕至的荒远僻州。当然,万苦千辛到了潮洲,见“涨海连天,毒雾瘴气,”韩诗人也后悔,上表哀呼:“伏惟陛下,天地父母,哀而怜之”。老斗士一时嘴痛快,数年人辛苦。

  宪宗绝非昏狂之君,他也对大臣们讲:“我想韩愈谏佛骨之事,大是出于爱护朕躬之意。但韩愈为人臣,不应乌鸦嘴讲皇帝事佛反而早死这种事!”

  不料,韩愈这“乌鸦嘴”还真灵。仅隔一年多,元和十五年正月(公元820年),宪宗就于宫内“暴崩”,时年仅四十三。

  一般史书皆讲:“上(宪宗)服金丹,多躁怒,左右宦官往往获罪,有死者,人人自危。庚子,暴崩于中和殿,时人皆言内常侍陈弘志弑逆。其党类(众宦官)讳之,不敢讨贼,但云药发,外人莫能明也。”《新唐书》、《旧唐书》以及现在各种史书,有的支支吾吾,有的因袭前史,都言宪宗暴崩是陈弘志所弑。

  其实,大儒王夫之在《读通鉴论》早已指出:宪宗暴死的主谋,正是宪宗的懿安皇后郭氏!

  郭氏是郭子仪孙女,驸马郭暧和代宗长女升平公主(京剧《打金枝》女主角)的女儿。元和元年,郭氏被册为贵妃。元和八年,百官多次上表奏请册郭氏为皇后,宪宗均不应允。新、旧唐书均言宪宗“后庭多私爱”,好像怕郭氏当皇后以后不让他乱搞女人,这实欠公允。宪宗英主,他忌惮的是郭氏一门贵盛,将相满门,如果再出个皇后,恐怕对政权构成危胁。怀恨之下,郭贵妃自然要派宦官动手,而继位的太子又是她的亲生儿子(穆宗)。

  穆宗继位,马上杀掉宪宗宠信的吐突太监和自己的兄弟沣王李宽(吐突公公曾劝宪宗立沣王为太子,至此,穆宗把这两个人一起杀掉)。表面上是王守澄等太监杀人,其实幕后主凶正是郭后(穆宗即位她才当上皇太后,懿安皇后是其死后谥号)。“郭氏虽饰贤声以自曝,而侈靡游佚,固一不轨之妇人,其去武(后)、韦(后)无几也。”(王夫之)大概当时后世之人,感于郭后的祖父郭子仪的功名,有意无意中替这妇人掩饰罢了。后来,宪宗儿子宣宗继位,老太太被追究前罪,急得要跳楼,最终死于非命。

  唐宪宗崩,太子李恒继位,是为唐穆宗。穆宗声色犬马之徒,在位四年,天下崩解,藩镇重起,史臣对穆宗痛心疾道:“观夫孱主,可谓痛心。不知创业之艰难,不恤黎元之疾苦……岂非富贵生不仁,沉溺至愚疾!”

  唐穆宗时代,有两件事值得一谈,一是河北藩镇的重新叛乱,一是大才子元稹的重新引用。

  唐穆宗长庆元年八月(公元821年),幽州卢龙镇先作乱,军士囚节度使张弘靖。不久,朝廷又派魏博节度使田弘正移镇成德,取代先前已死的王承宗职务。成德和魏博两个藩镇是世仇,田弘正为了防身,带两千多魏博军入成德,但中央管理财政的户部度支崔倰“性刚褊、无远虑”,不支军饷粮米给田弘正所带的魏博私兵。无奈,田弘正只得遣回自己的私人武装。不久,由于军饷没有及时远送至成德镇,回鹘种人王庭湊阴谋鼓动兵士作乱,杀掉田弘正及其僚佐、亲将以及家属三百多人,王庭湊自为留后。时任魏博节度使的李愬本想起兵征讨,因病重未能成行。唐廷下诏以田弘正之子田布复为魏博节度使。由于大乱四起,魏博军将又逼田布“行河朔旧事”,即重新割据一方。田布忠贞,自杀而死。至此,河北等地藩镇死灰复燃,宪宗时代的胜利果实一朝皆没。

  至于元稹,乃北魏皇族之后裔。少孤,家贫,赖其母贤惠妇人,亲自教习儿子读书。元稹二十八岁即因考取状元而登第,与白居易同科。年青敏锐,傲气十足,元稹屡上谏奏,多为宪宗采用。不久,因与宦官刘士元在驿舍争房子住,大才子竟被公公们鞭打逐走,继而贬官,而后流放“荆蛮之地”十年。

  直到元和十四年,令孤楚作相,知其文名。才把他召还长安做“膳部员外郎”。唐穆宗喜文辞,作太子时就知道“元才子”的大名。荆南监军宦官崔潭峻也非常尊重元稹,两人关系极好。穆宗即位,崔潭峻就向穆宗引见元稹,当天元才子就被天子任为“知制诰”。由于任命的制书未经相府,时人鄙之。但元稹文采华章,辞诰一出,众人也不得不服。

  河东节度使裴度与元稹有旧恶,上书极言元稹“奸邪”。穆宗不听,并于长庆二年诏拜元稹为平章事(宰相),“诏下之日,朝野无不轻笑之”。可见,诗人词客,一直不为世人所重。

  后人多讲元稹晚年攀附宦官,实则不然。人情相结,有时会一见如故,崔公公也是羡慕才子美名,元才子也是因人就势,谈不上刻意巴结。

  元稹后来出任越州刺史,天天也一帮文士诗辞唱酬,“既放意娱游,不修边幅,以渎货闻于时”,青年时代的英勃锐气,全然消失,成了一个官场老虫子。

  太和五年(公元831),大才子暴卒,时年五十三。元稹与白居易在诗歌方面齐名,史称“元、白”,其悼亡诗也是中国文学诗上写得最棒的一个人。

  唐穆宗最后也因吃“丹药”早死,时年才三十岁。其长子李湛继位,是为唐敬宗,年方十五。

  这位少年皇帝很有南朝荒唐天子的风格,好击球走马、打鱼斗鸡、摔跤歌舞,日夜宴乐,还特别喜欢自己刻“圣德碑”歌颂自己。此外,他最喜爱的“运动”是半夜外出抓狐狸玩,宫中称“打夜狐”。

  诗人李商隐为此作《富平少侯》一诗:

  七国三边未到忧,十三身袭富平侯。

  不收金弹抛林外,却惜银床在井头。

  彩树转灯珠错落,绣檀回枕玉雕锼。

  当关不报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

  其中所用典故,并非指汉朝富平侯张安世之孙张放,实际是指汉成帝故事:“始为微行,从私奴出入郊野,每自称富平侯家人”,正是暗指继位时年方十六的唐敬宗。特别是“不收金弹抛林外,却惜银床在井头”二句,形象描写富贵少年天子用金弹打鸟并不爱惜,(典出韩嫣),却爱惜井上自制的不值钱的汲水辘轳架,憨愚骄养之态,淋漓毕现。而此诗开头一句“七国三边未到忧”,喻指如同汉朝七国叛乱一样的藩镇割据与如同战国的燕赵秦边境的匈奴一样的吐蕃、回鹘、党项等边患,从未被少年天子唐敬宗当成忧心之事。

  由于性格暴躁,青春期骚动,唐敬宗动不动就猛揍随从宦官、军将,“众人怨且惧”。

  一夜,唐敬宗打夜狐后与宦官、军将饮酒。三更已过,少年喝得大醉,起身上厕所。“殿上烛忽灭”,内宦刘克明与击球军将苏佐明等人涌入,把敬宗活活掐死,时年才十八。狡童为帝,下场极惨。

  唐敬宗死后,王守澄等宦官拥立敬宗的弟弟李昂为帝,是为唐文宗。但是,更大的灾祸于冥冥之中潜伏于巨大的长安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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