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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燕王本意放长线,右丞奇计钓大鱼

  感冒了三四天,今天还没好。 不能再不更了,还好存了点稿。

  ……

  改编徐州兵,邓舍说的很漂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用萧远为副。但他真是这么想的么?显然不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什么意思?并不是说随便用一个人去办一件事,不怀疑他;而是说在“用一个人”之前,首先要对“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确定“他”会把事情办好,这样才是“用人不疑”。如果怀疑“这个人”不能把事情办好,怎么办?就不用他,是所谓“疑人不用”。

  萧远是个降将,才接触没多长时间,邓舍了解他么?当然不了解!不了解,怎么敢用他来做“改编后徐州军”的副将?却是因为邓舍有其它的打算。什么打算?这便又要说到“封帖木”身上去了。

  封帖木找了陆聚、找了陆离,会不会找萧远?萧远也是降将!如果找了,如果萧远“参与谋叛”了,反正有通政司监视,到发动时打尽便是。而且“一网打尽”还不显得邓舍理亏,已经任了你萧远为“降军副将”,用你一个“降将”来掌兵权,够宽厚大度、够信任你的了吧?你自己不学好,非要“谋叛”,怨的谁来?自取死路。

  这样,即使把陆聚、陆离、萧远等等全都杀了,不但外人、包括底下的“徐州降卒”们也不会有话说,不会指责邓舍翻脸杀人,反而只会说萧远等人不对。

  ――如果邓舍到时再来一出“挥泪斩之”;进而甚至不杀他们,只软禁起来,那就更好了。“燕王仁义”四个字,必传遍南北,令人望而敬服。

  再反过来说,若是封帖木找了萧远,而萧远却不肯“参与谋叛”,那任他做“降军副将”也没有错。

  “疑人不用”。他不“参与谋叛”,自然也就没有可怀疑的地方了,就可以“用”了。不但可以大胆地用了,并且同样对邓舍的名声有好处,――“燕王有识人之明”。你聚、陆离(这只是个比方)全都反了,可就被任为“降军副将”的萧远没反。这不是识人之明又是什么呀?

  ……

  洪继勋不知“封帖木事”,自然猜不出邓舍的心思,只是奇怪,觉得此举大异邓舍平日的作风,劝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主公,这句话可不是这样说。萧远初降,心思难测。他之所以降,是被迫无奈,若他心念旧主,贸然擢之大用,任为副将,掌握军权,一旦生变,必有萧墙之祸。……,臣恳请主公三思。”

  邓舍笑了一笑,说道:“先生的意思,我全明白。只是先生有所不知。”

  “有所不知?……,主公此话怎讲?”

  当下,邓舍将“封帖木事”一一告之。

  “原来如此!”

  洪继勋何等聪明?不用邓舍再解释,立刻明白了他任萧远为“降军副将”的用意,“啪”的一声,合起折扇,往手心上敲了两敲,赞道:“妙哉、妙哉!主公此计,真有一举三得之妙。”

  “一举三得?”

  刚是洪继勋不解,这会儿又变成了邓舍糊涂,问道:“何来‘三得’?”

  “萧远若叛,主公得‘仁厚’之名。萧远若不叛,因主公之‘仁厚’,必能得其心,是得一可用之猛将。此两得也。”

  “这两个我都知道,第三得是什么?”

  洪继勋却不先讲,反而问道:“臣请问主公,若是通政司查明,陆聚、陆离等果然被封帖木说动欲叛,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一网成擒,永绝后患!”

  洪继勋嘴角绽笑,不慌不忙又晃开折扇,摇了两摇,说道:“‘永绝后患’固然甚好,但是以臣看来,却不如‘引蛇出洞’为妙。”

  “‘引蛇出洞’?”

  听到这四个字,邓舍顿时想起了“方补真”。

  方补真“巡城纠风纪”,第一天无所获,人都以为他偃旗息鼓了,第二天却出人意料地微服私行,用的可不就正是“引蛇出洞”之策么?他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个‘引蛇出洞’?引的却是哪一条蛇?”

  “臣想引的是一条大蛇。”

  “多大的蛇?”

  洪继勋两手拉开,比划了一下,说道:“长有千里。尾盘关中,身据山西,头抵太行,毒牙临我山东。”

  邓舍倒抽一口冷气,说道:“先生说的莫不是?”

  “正是此人!”

  邓舍不再是“饶有兴趣”,而是“大吃一惊”,霍然起身,在洪继勋的注视下踱了两步,扭过头,盯着他的眼,说道:“封帖木小人而已,陆聚、陆离、萧远等也非大人,如何用他们就能引得此条大蛇出洞?”

  “此数人者,固然‘小人’。 可是主公,在那里,……”洪继勋抬起手指,虚虚往西北方点了一点,接着说道,“却有一个天大的诱饵!”

  邓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透过窗户看了不由自主也伸出手跟着点了一点,重复问道:“在那里,……,却有一个天大的诱饵?”

  “若主公突起大军,往那里进发,咄咄逼人,三面围城,以致城中告急,而同一时间,益都内乱。……,请问主公,若你是那条大蛇,是急援被围之城,抑或围魏救赵、批亢捣虚?”

  邓舍摇了摇头,说道:“此蛇非寻常之蛇,怕不会中计。”

  “为何不会中计?”

  “我军才战罢济宁,又得徐、宿,军资匮乏、兵力不足,将士急需休整。我不是‘不知兵’的人,怎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进攻那里?此其一可疑之处。”

  “其二可疑之处呢?”

  “封帖木不是心腹之人,陆聚、陆离、萧远没有太多军权,临阵倒戈还有可能,作为内应不足信也。此其二可疑之处。”

  “还有其三么?”

  “我费尽心思挑拨那条大蛇与孛罗的关系,正不死不休之际,怎可能忽然改换方向,进攻那里?这岂不是逼迫他两人联手?此其三可疑之处。”

  “还有么?”

  “有此三可疑,那条大蛇就绝不会上当。”

  “主公所言甚是。然以臣看来,此三可疑皆不足疑。”

  “为何?”

  “且先说其一可疑之处。我军固然大战才罢,急需休养,可越是如此,越是别人想不到、觉得不可能的时候,越是适合出奇计。……,正面与那条大蛇相抗,难以速胜;而山东地小,不利久持。所以,此时此刻,当出奇策!出其不意,围攻西北大城,若一战能拔之,获其鞑酋,则北方群雄必乱,传檄足定!即便传檄不能定,我亦可趁其乱,徐徐图之。”

  “太过冒险。西北大城,怎么可能一战而拔?”

  “西北虽大城,粮道尽在我手。那条大蛇为何三番五次犯我之境?还不是因为受鞑酋之催?自山东乱起,漕运已经不通,今济宁运河又落我是将漕运彻底断绝。漕运不通后,西北大城之所以能将将支持到现在,是因为张士诚、方国珍,一个出粮、一个出船,转走海道,运粮不绝。可如今,有主公的水师游弋海面,‘海运’是也不通了。西北大城中,人口百万;江南之粮,乃其性命。今漕运、海运两皆不通,城中早窘!虽是大城,没有粮食,又有何惧?城越大、人越多,粮就越少,对他们反倒就越是不利。……,我雄师三路,十万围城,为何不能一战拔之?”

  “三路?十万?”

  “命陈虎走辽西,入关内,围城东面;令文华国走海路,经塘沽登陆,围城南面;主公亲率大军,走河间府,横插向左,围城西面。三面围城之势成矣!”

  “岂有尽起大军,不顾当面强敌,而竟围城西北?那条大蛇怎么会不起疑呢?”

  “彼亦损兵折将,非昔日盛时。此其一也。主公可先遣人赴安丰请旨,命金陵朱元璋进军河南,为我配合呼应,以牵制那条大蛇。此其二也。‘尽起大军’不代表‘倾巢而出’,留赵过、杨万虎统率本部,镇戍济宁、泰安,御敌在外。此其三也。有此三条,足保益都无恙。即便有事,主公也可率军急速南下,趁敌与我僵持之时,取敌之腹、斩敌之翼。”

  他们两个人本来是立场一致,在讨论“引蛇出洞”,――说到此处,这“蛇”是谁,这“西北大城”是谁,也都非常清楚了,“蛇”自然是李察罕,“西北大城”当然便是大都。

  可说着说着,两个人貌似就站在了“相反的立场”。洪继勋站在“益都立场”,邓舍站在“察罕立场”,彼此争辩。道理越辩越明,其实,他们看似不同立场,但归根到底,立场还都是一致的,说来说去,都是在证明洪继勋“引蛇出洞”之策是否可用,李察罕是否会上当。

  “若能这般安排,倒的确像是取大都的样子了。”

  “其二可疑之处。封帖木、陆聚、陆离、萧远等,虽为‘小人’,可在关键时刻,小人物也足以起到颠覆战局的作用。只要大形势如此,到时候也就由不得李察罕信或不信,用或不用他们了。”

  “孛罗那里呢?”

  “主公虽费尽心思挑拨察罕与孛罗不和,但现如今孛罗困守孤城,已形同落败,快被察罕吃干摸净。这个时候,主公果断将他放弃,直取大都,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按先生之策,这个‘骗局’需要调动我全海东之力!倘若不成?”

  “如主公所言,此计要想成功,就必须调动全海东之力,‘劳师糜饷’。……,主公,若你是察罕,你相信这么大的举动,竟却只是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么?”

  邓舍嘿然,他负手踱步,低头沉思。

  不得不承认,洪继勋的这个“引蛇出洞”,确实想人所不想,出人意料;同时,也的确很有诱惑力。最关键的,仓促之间,他就能想出这样一个面面俱到的“奇策”,更是殊为难得。

  然而,却还是邓舍刚才说的那句话:“倘若不成”?

  洪继勋似乎猜出了邓舍的犹豫,补充说道:“进一步讲,就算臣此计落空,察罕没有上当,不肯趁虚来取我益都。……,主公,难道咱们就不能‘变虚为实’,真的进攻大都么?便如臣言,大都缺粮,已难支撑。城虽大,不足为惧。察罕来了,便‘引蛇’;察罕不来,就索性取之!”

  “虽经济宁之战,察罕尚有实力;关中亦有鞑子数万。如果在我军攻打大都时,他们合军一处,往去驰援,与我军战城下。则我军就必会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关中诸将,李思齐、张良弼等彼此不和,即便驰援,臣敢断言肯定也是姗姗来迟。孛罗已残。唯一可虑者,也就是察罕了。倘若他不中计,不肯‘围魏救赵’,趁虚取我益都;而竟提军北上赴援大都的话,军少不足虑;而如果军多,如果他全军北上,则主公可以‘围魏救赵’,命赵过、杨万虎并及徐、宿驻军,出济宁、渡黄河,直取他的腹地!”

  “奈何山东诸军疲惫,军资匮乏!”

  “刚过夏收,军粮很快就能得到补充。其它缺乏器械,可或从辽东、朝鲜、南韩补充,或命当地赶造。军资不是问题。……,至于诸军疲惫,可将计划实施定在两个月之后。如今夏末,再过两个月,秋高气爽,也正合适会猎疆场、擂鼓鏖战。……,再且,到那时,新军以及徐州降卒也早已改编练成,可以使用了。……,特别是徐州降卒,不把他们改编好,对察罕来聚、陆离、萧远的‘内应’也没法用得上。”

  “先生此计说是不错,只有一点。”

  “怎么?”

  “太过冒险!”

  洪继勋不以为然,说道:“主公起双城、入辽阳,下山东、战济宁,奇袭巨野、攻占徐宿,有哪一次没有冒险?不冒险能有今日成就么?古人云:‘干大事岂可惜身’!况且,臣之此计,看似冒险,只要调度得当,却是稳妥之极。……,一旦功成,则北地反手可定。”

  要不要按洪继勋此计,拿海东现有的全部家当来做一次豪赌?成,则平定北方指日可待;不成,则有灭国之危。

  邓舍行至窗前,眺望远景,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一时间,他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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