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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暗杀王:王亚樵》崔正瑶遗书上的蛛丝蚂迹

  王亚樵在香港为刺汪英雄孙凤鸣夫妻的壮烈赴死悲恸洒泪的时候,远在南京的黄浦路官邸里,蒋介石仍为陈壁君毫不休止的纠缠而烦恼。他将那些刊登着各界对汪案评论的报纸放在桌上,对守候身边的宋美龄叹道:“夫人,莫非汪兆铭真值得有人为他去牺牲性命吗?”

  宋美龄也颇感茫然地说:“汪兆铭的刺案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谜呀!因为那个姓孙的刺客,也不至于对汪兆铭真有什么仇恨。我想,他很可能是对着你来的。”

  “冲我来的?”蒋介石的脸忽然吓得苍白。

  宋美龄沉吟说:“大令,你还记得在庐山上发生的行刺案吗?我是说早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人在暗中打你的主意了。”

  “他们为什么要打我的主意呢?”

  “自然是东北三省的沦陷嘛!张学良去上海戒烟时,不也有人给他下了最后的通谍,限他一个月内离境吗?所以,这一切,都好象和九一八事变有关,而汪兆铭和东三省的失陷毕竟关糸不大呀!再说,他纵然在国民党内有些派糸势力,可是他也当不得国民党的家嘛!刺客杀他何用呢?”

  蒋介石仍不肯信服刺客是为杀他而来。就说:“可是,在上海北站行刺子文兄,又如何解释?莫非子文兄也和东北的失陷有关吗?”

  “子文兄当然是个例外。”宋美龄不愧女中豪杰。她对笼罩在汪案上扑朔迷离的种种疑团,一直在以冷静睿智的头脑加以分折,所以才得出行刺者目标不是汪而是蒋的结论。她说:“话又说回来,即便行刺子文兄,也是将矛头间接指向了你的。任何人的行刺行动,都是为着达到某种政治目的。他们行刺子文,是因为幕后有人讨厌子文替你把持财政,那时候逃到广东的一些国府高官,都以为除掉了子文这个财神爷,就会断掉你的左膀右臂,所以才有上海北火车站上的行刺案。这一次呢,孙凤鸣情愿牺牲自己的性命而行刺汪精卫,你说他值得吗?”

  蒋介石虽从心里对妻子的分折深以为然,但他仍在主观上难以接受这严峻的行刺现实。他将光秃秃的头固执地摇了又摇,摆摆手说:“可是,夫人,你也见了孙凤鸣在死前的口供吧?他可是亲口承认是专为行刺汪兆铭才铤而走险的,并没有说他还想行刺其它中央要人。自然,他也没提到我蒋某人呀?”

  “大令,你是个政治家,没想到居然如此幼稚可笑。”宋美龄扭着屁股,从那张大壁画前来到蒋介石的对面,坐在小沙发椅上,说道:“如果孙凤鸣说的都是实话,那他就不能被人称得上是了不起的刺客了。他本来是要对你进行行刺的,可是临时只能杀了汪先生。如果他把行刺你没有得逞的话说出来,岂不暴露了他们的全部计划吗?也就是说,只要他不说出是为行刺你而来,那么,将来他们的人仍然还有行刺你的机会。这就是刺客的学问了。莫非这个你也不懂?”

  “啊哎哎,夫人,”蒋介石再也不敢和宋美龄说假话了,终于点头称是:“如此说来,我的命真够大的了。如果我那天不以牙疼为借口拒绝前去照像,那么,孙凤鸣刺死的人就不会是汪兆铭,而是我了?”

  “所以,我才感到非常可怕!”宋美龄正想继续进言,提醒丈夫百倍小心身边随时可能出现的刺客,忽然侍卫进报:“戴雨农将军求见!”

  “他来的正是时候,好,让他进来。”不待蒋介石首恳,宋美龄也对侍从下令了。因为在这非常紧张的时候,她和蒋都需要像戴笠这样的鹰犬为她们护身。

  “校长,夫人!”在崔正瑶面前心狠手辣的戴笠,一旦出现在蒋、宋伉俪的面前,就立刻变成了一只俯首贴耳的小猫。他腋下夹着个皮包,向蒋、宋两人一一鞠躬,然后抬起头来说:“刚才接到侍从室电话,我就马上从上海乘飞机赶了回来。不知校长和夫人有什么吩咐?”

  “雨农,我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什么人在幕后支持孙凤鸣行刺,你可懂我的意思?”蒋介石从沙发上站起来,也许因为听了宋美龄提醒,越加对刚刚发生的刺汪案不敢掉以轻心了。他沉下脸来说:“你也许知道,现在如不尽快搞清幕后情况,我的干糸是逃不开的。因为陈壁君这难缠的老女人,几乎每天都来向我要凶手的指使者。她一口咬定,我当时不出来照像,就是和刺客暗中约定好了的,所以,这就苦了我呀!你也是知道的,我能杀他汪兆铭吗?如果是我做的案子,那么肯定只有派你们军统的人行事。可是,我怎么说得清呀?雨农,这件事只有靠你为我去洗清身上的污水了!”

  宋美龄也说:“不管是什么人做的案子,我们总要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行。不然,你仅仅毙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可以向国民党中常会交待呢?”

  “是的,校长,夫人。我一直都在全力以赴完成这一重大任务。”戴笠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苦苦表白说:“在南京监狱押着的这些晨光社涉案人犯,经过严审之后才发现,他们都不知道案子的真相。就是把他们都毙了,也无济于事,所以我才把破案的重点放在了上海。”

  “到底是不是李宗仁、白崇禧他们收买的刺客?”蒋介石最关心的,是当前和他貌合神离的桂糸军阀。

  戴笠说:“校长,虽然报界评论说李宗仁、白崇禧都可能涉案。可是经我多方侦察,发现这案子与桂糸几乎没有任何关糸。找不到李宗仁和孙凤鸣有任何接触的纽带,所以,关于这一条猜测已被我们排除了。尽管李宗仁和白崇禧禧现在广西拥兵作乱,与中央分庭抗礼,可是,我敢断定他们并不涉案。”

  “会不会像报上说的那样,陈铭枢和李济深给过晨光通讯社一定的经济支助?”宋美龄仍在考虑蒋介石当年幽禁胡汉民的那件事。

  戴笠说:“夫人的考虑自然不无道理。但是,我们现在只能查到华克之和孙凤鸣他们办的这家晨光通讯社,最初在中宣部登记的时候,确是胡汉民先生给打过招呼的。可是,进一步的情况,却从几位案犯口供中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陈铭枢和李济深这些反对派暗中指使一说,仍然查无实据。所以学生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些都不能成立,娘希匹,那么还有什么人支持孙凤鸣和华克之呢?”蒋介石心中烦躁,听到这里,忽将手里的藤杖在地板上重重一捣,骂道:“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莫非是我蒋某人做的案子吗?”

  “校长息怒,我们自然会找到真凶的。”戴笠悄悄瞟一眼默坐不语的宋美龄,说道:“校长,我倒是有一定理由认定,这个案子,还是那个人干的。”

  蒋介石回过头来看他,立刻恍悟:“你是说……王九光?”

  戴笠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蒋介石望望沉默不语的夫人,忽然对戴笠说:“说说看,你的理由何在?”

  戴笠振振有词地说:“校长和夫人可都知道,前些日子我们在上海的东亚饭店里,逮了一个叫崔正瑶的女人吗?也就是刺客孙凤鸣的老婆。此人经我的多次刑讯,甚至使用了最不能让女人忍受的严刑,她也坚决不吐一字。是个非常少见的的硬骨头。但是,越是这样的女人,她越知道许多内幕。就在我们准备次日对她再施严刑的时候,没想到这女人当天夜里,竟然碰死在那个监号里了。”

  “娘希匹,你说这些没用的话做什么?我们又不想听你我那些无聊的刑讯。”蒋介石恼了。断然打断了他的话。宋美龄却在那里纵恿说:“雨农,你就讲下去,我喜欢听。那个姓崔的女人怎么了,她很有骨气,是吗?”

  “夫人,倒不是我想谈她有没有骨气。我是说,她在临死以前,曾经写下了两封遗信!”戴笠从皮包里小心取出两张淡黄色的麻纸,只有巴掌那么大小,上面却写下了几行密麻麻铅笔字。他双手递到宋美龄手上,她看了看,又随手交给来到身边的蒋介石,说:“大令你看,这里面也许真有点什么名堂呢?”

  蒋介石这才接过来看,其中一张纸上写道:

  “琪琳今夜即殁,明日务请设法登报,广告内地亲友,以便祭拜。但远亲切切不要打扰,更不必赶来参加葬礼。”

  “这是什么意思?”蒋介石将那张遗书看了又看,一时不明究竟,忙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侍立一旁的戴笠。

  “请校长再看这封遗信?”戴笠又指指另一张淡黄色纸头说。

  蒋介石看时,上面只有一行字:“老P:见此信后,务请在我的存款里,支付来人大洋10块为盼。余者交我妹转家用。多谢。永别了!”

  蒋介石困惑摇头说:“雨农,我们还是看不懂,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莫非这些东西,就能证明此案和你从前那个恩人有关糸吗?”

  “校长,夫人,这就是孙凤鸣妻子崔正瑶死前写下的奇怪遗书啊。”戴笠好象已经握有刺汪案重要证据一般,站在那里莫测高深地说:“原来这女人准备自杀以前,偷偷的买通了一个女看守。这女人也是她们的江苏乡人,崔正瑶请她把前一张遗信,送到上海法租界亚当路36号一个叫陈惘子的人手里。其用意是让陈惘子代她在报上刊登一条她已死去的讣告。前份遗书上有琪琳二字,经我们研究和那个姓谷的叛徒供认,它原来就是崔正瑶的原名。”

  “原名?”宋美龄一怔。似乎感到内中必有缘故。

  “是的,经我们派人跟踪,逮住了那个替崔正瑶去法租界亚当路送信的江苏女看守。经过刑训,她供出了法租界有个叫陈惘子的人和地址,这样我们就把陈惘子逮捕了起来。严加审问,可是这个家伙坚不吐实。但是他证实了琪琳就是已经撞死了的崔正瑶。后来还是晨光社那个姓谷的叛徒供认,崔正瑶所以将她原来的乳名其林,后来又改成了琪琳,原来是她和孙凤鸣一起加入王亚樵‘铁血锄奸团’的时候,她们为了表示对讲义气的王亚樵的好感和纪念,所以,孙凤鸣让妻子把小名其林都加上了王字旁,这就是琪琳的来历!”

  “哦,原来如此!”蒋介石和宋美龄这才惊愕地醒悟过来。

  戴笠继续说:“经我们严刑拷打,陈惘子坚决不肯供认他和崔正瑶有任何关糸,当然也说他自己不认识王亚樵。但是,那个姓谷的家伙却说,这个陈惘之是个地地道道的共产党人。崔正瑶所以求他代为在报上刊登她的死亡讣告,我们想,这就是要给远在香港的王亚樵发一个信号啊!”

  “发信号?”宋美龄不懂。

  戴笠解释说:“夫人有所不知,崔正瑶这封遗书上写有‘远亲不要参加葬礼’这句话,就是告诉远在香港的王亚樵等人,在听到她被捕的消息以后,千万不要到上海或南京来营救她,以防止遭到我们的逮捕。所以,我从崔正瑶的这份遗书上,就敢断定策划对汪先生谋杀的人,不是什么李宗仁和李济深,一定还是王亚樵!”

  戴笠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蒋介石听了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宋美龄也通过戴笠的话,进一步证实了自己对汪案乃为刺蒋转移的判断。

  “有道理。”蒋介石好半晌才从震惊中醒来,他长长吁一口冷气,说:“看起来,王九光对我蒋某人的仇恨,时至今天也没消除呀!雨农,既然所有一切都是他王九光一手策划的,那么,也就别怪我不讲义气了。你现在马上派人前去香港。到了那里以后,这次要不惜一切代价,先和英国人谈妥,你们说什么也要把王九光的人头给我拎回来,如果你再做不成,或者让他给跑掉了,那么,你就再也不必来见我了!”

  戴笠已多次听到蒋介石对他的训责,可是这次他知道蒋介石话里的分量。他郑重向蒋介石和宋美龄躬身,说:“放心吧,我一定要亲自去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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