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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庙的名,人的影

  “为天下苍生请您安息。”

  在雨中听到这句话范闲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笑的并不如何夸张那半张露在帽外的清秀面容唇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不屑一丝荒唐。这是他最真实的内心反应大概连他也没有想过在雨中入庆庙居然会遇见这些苦修士而且这些苦修士所表露出来的气质竟是那样的怪异。

  神庙是什么?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唯一对那个缥渺的所在有所了解的毫无疑问是陪伴着肖恩死去的范闲。在重生后的日子里他不仅一次地去猜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根本性地揭示。这个世界上侍奉神庙的祭祀苦修士或者说僧侣范闲知道很多其中最出名的毫无疑问是北齐国师天一道的执掌人苦荷大师。然而即便是苦荷大师想来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禀承了神庙的意志怜惜苍生劳苦便要代天行罚。

  眼前这些雨中的苦修士却极为认真极为坚毅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由不得范闲不暗自冷笑。

  “为何必须是我安息而不是另外的人安息?”范闲缓缓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身周的苦修士平静问道:“世上若真有神想必在他的眼中众生必是平等既是如此为何你们却要针对我?莫非侍奉神庙的苦修士们……也只不过是欺软怕硬的鼠辈?”

  这些讥讽的话语很明显对于那些苦修士们没有任何作用他们依然平静地跪在范闲的身周看着像是在膜拜他然而那股已然凝成一体的精纯气息已经将范闲的身形牢牢地控制在了场间。

  “让我入宫请罪并不难只是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罪人是我?”范闲缓缓扯落连着衣领的雨帽任由微弱的雨滴缓缓地在他平滑的黑上流下认真说道:“我原先并不知道默默无闻地你们。竟是这种狂热者我也能明白你们没有说出口的那些意思不外乎是为了一统天下消弥连绵数十年的不安与战火让黎民百姓能够谋一安乐日子……但我不理解你们凭什么判定那个男人就一定能够完美地实践你们的盼望执行神庙的意旨?”

  范闲微微转了转身子然后感觉到四周的凝重气息就像活物一般。随之偏转十分顺滑流畅没有一丝凝滞。也没有露出一丝可以利用的漏洞。他的眉头微微一挑着实没有想到这些苦修士们联起手来竟真的可以将个体地实势之境融合起来。形成这样强大的力量。

  或许这便是皇帝陛下在这段时间内将这些外表木然内心狂热的苦修士召回京都地原因吧。

  自入庆庙第一步起范闲若想摆脱这些苦修士的围困应该是在第一时间内就做出反应然而他却已经错过了那个机会陷入了重围之中。这也许是他低估了苦修士们的力量但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想和这些苦修士们谈一谈从而凭籍这些谈话了解一些他极想了解的事情。比如庆庙地苦修士们为什么一力扶佐庆帝全然不顾这些年朝廷皇宫对庆庙的压榨以及……皇帝陛下和那座虚无缥渺的神庙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雨中十几名苦修士改跪姿为盘坐依然将站立的范闲围在正中。他们的面色木然似乎早已不为外物所萦怀。许久的沉默或许这些苦修士们依然希望这位范公子能够被自己说服而不至于让眼看着便要一统江山的庆国就此陷入动荡之中所以一个声音就在范闲的正前方响了起来。

  一名苦修士双手合什。雨珠挂在他无力的睫毛上。悠悠说道:“陛下是得了天启之人我等行走者当助陛下一统天下。造福万民。”

  “天启?什么时候?”范闲负手于背后面色不变盯着那名苦修士苍老的面容问道他很轻易便看出场间这些苦修士们地年纪都已经不小了。

  “数十年前。”一个声音从范闲的侧后方响了起来回答的极为模糊然而范闲双眼微眯却开始快地思考起来。

  “有使者向你们传达了神庙的意旨?”范闲问道。

  “是。”这次回答的是另一名苦修士他回答地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然而这个回答却让范闲的眼睛眯的更厉害了。

  神庙偶有使者巡示人间这本身便是这片大6最大的秘密之一如果他不是自幼在五竹叔的身边长大又从肖恩陈萍萍地身上知晓了那么多地秘密断然问不出这些话然而……这些苦修士们从范闲听到了使者这个词却并不如何诧异似乎他们早就料到范闲知道神庙的一些秘密这件事情却令范闲诧异起来。

  “可是大祭祀死了三石也死了大东山上你们地同伴也……都死了。”范闲很平静地继续开口但是即便是秋雨也掩不住他语调里的那抹恶毒和嘲讽。

  “有谁会不死呢?”

  “那为什么你们不死?”

  “因为陛下还需要我们。”

  “听上去你们很像我家楼子里的姑娘。”

  雨中庆庙里的气氛很奇妙范闲一直平静而连续地问着问题而这些坐于四周围住他的苦修士们却是分别回答着问题回答的木然沉稳秩序井然依次开口场间十六人有若一人回答。

  范闲的心渐渐沉了下来看来这些古怪的苦修士们长年苦修心意相通之术已经到了某种强悍的境界而更令他寒冷的是关于神庙使者的那些信息。

  神庙使者最近一次来到人间自然是庆历五年的那一次这位使者从南方登岸一路如野兽一般漠然习得人类社会的风俗习惯。在这种习惯的过程里庆国南方的州郡有很多人都死在了这位使者的手上或许只是习惯性地淡漠生命。或许是这位使者要遮掩自己的存在的消息总而言之当时的刑部十三衙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没有能够摸到了名神秘使者的衣衫一角。

  庆国朝廷当时只将此人看做一名武艺绝顶的凶徒而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所以才有了后来刑部向监察院求援言冰云慎重其事向范闲借虎卫。

  然而监察院还没有来得及出手这名神庙使者便已经来到了京都。来到了范府旁边的巷子里被五竹拦截在了一家面摊旁。

  一场布衣宗师战后神庙使者身死。五竹重伤自此失踪于大东山上养伤数载。而这名神庙使者地遗骸被焚烧于……庆庙。

  范闲的目光透过雨帘。向着庆庙后方的那块荒坪望去目光微寒想着那日陛下与大祭祀看着火堆里神庙使者地场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庆庙大祭祀往年一直在庆国南方沼泽蛮荒之地传道却恰巧于神庙使者入京前不久归京然后便在这名使者融于大火之后不久便因为重病缠身而亡。

  这是巧合吗?当然不是至少范闲不信。搜书网五竹叔受伤的事情神庙使者降世。都是他后来才知道的用了许久的时间也只隐约查到了这里但至少证明了皇帝陛下肯定是通过庆庙地大祭祀。与那位来自神庙的使者达成了某种协议。

  庆历五年时皇帝陛下希望用自己的私生子为饵引诱这名神庙使者和五竹叔同归于尽只是他并没有达成目标。为了掩埋此事。为了不让范闲知道此事大祭祀……必须死了。

  范闲收回了目光。看着面前的苦修士们很自然地想到了所谓天启所谓神庙使者所传达的意志那一位使者想必便是二十二年前来到庆国的那一位。

  如今看来那位使者不仅仅是将五竹叔调离了京都而且还代表那个虚无缥渺的神庙与皇帝达成了某种合作。

  皇帝与神庙的合作?范闲的眉头皱了起来第一次的合作杀死了叶轻眉第二次地合作险些杀死了五竹叔……所有的事情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了唯一不清楚地只是那个名义上不干涉世事的神庙为什么会在人间做出这样的选择。

  此时在庆庙里围困范闲的苦修士年纪都已经有些苍老了二十几年前他们便已经获知了神庙地意志在狂喜之余极为忠诚地投入了为庆帝功业服务的队伍之中这二十几年里他们行走于民间传播着……应该是向善……的教化一箪食一瓢饮过着辛苦却又安乐的日子同时……想必也在替皇帝当密探。

  如今东夷城已服内乱已平陈萍萍已死风调雨顺民心平顺国富兵强庆国实力已致颠峰除了范闲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任何能够阻止庆帝一统天下的步伐所以这些苦修士回到了京都准备迎接那光彩夺目地一刻。

  所以苦修士们想劝服范闲为了这个伟大地事业忘却自己的私仇为了天下地公义忘却一个人的悲伤。

  范闲孤独地站在雨里雨水虽然微细但依然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裳。这些苦修士们很坦率地向他讲述了这二十年里他们的所行所为解释了隐在庆国历史背后的那些秘辛因为他们是真心诚意地想劝服他想用神庙的意志民心的归顺大势的趋向来说服范闲不要与皇帝陛下为敌。

  因为陛下是天择的明君世间的共主。

  “都是扯淡。”范闲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身周对自己苦苦恳求的苦修士们说道:“这些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陛下的一位臣子……不对我现在只是一介草民我想天下人谁来看都不会认为我会影响到天下的大势诸位非我逼我入宫或是押我入土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

  苦修士们互望了一眼看出了眼中的慎重和决心他们自然是不相信范闲说的这句话。其中一人望着范闲诚恳说道:“因为您……是她的儿子。”

  范闲默然终于知道今天庆庙里的大阵仗究竟是怎样而来了如果是庆庙里的这些苦修士们忠心侍奉神庙将皇帝陛下当成天择的领袖那毫无疑问叶轻眉这位逃离神庙曾经偷了神庙里很多东西地小姑娘当然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或许这些苦修士并不了解内情。也不需要了解内情只需要那位二十几年前的神庙使者给叶轻眉的行为定下性质他们便深深忌惮于那位敢于蔑视神庙的女子。

  这种忌惮一直延续到二十几年后。延续到了范闲的身上。

  “如果你们杀了我陛下会怎么想?”范闲微笑问道:“我想他一定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死在你们这些神棍的手里我很替你们担心。”

  所有的苦修士齐声颂礼面露坚毅之色。没有人应话但表达出来地意思很清楚为了他们所追寻的目标就算事后皇帝陛下将他们全部杀了他们也要把范闲留在这里永远地留在这里。

  “我想听的话都已经听完了。”范闲唇角一翘微讽说道:“我想如果我答应你们入宫想必你们也不会放心会在我身上下什么禁制。当然我可以虚以委蛇。先答应一下也无妨至少似乎可以保个小命。”

  “只是你们错估了一件事情。”范闲望着他们冷漠说道:“我比你们更相信神庙地存在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一听到神庙的名字便吓的双腿软。就像你们一样跪在这雨里。”

  一名苦修士深深地叹了口气悲天悯人说道:“人生于天地间总须有所敬畏。”

  “这句话陛下曾经对我说过。”范闲微微低头心想但那位皇帝陛下明显任何事物都没有敬畏之心。神庙?使者?只怕这些在凡人看来虚无缥渺十分恐怖的存在。在陛下地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种可以加以利用的力量罢了。

  “敬天敬地。但不能敬旁人的意志。”范闲说道:“关于这一点你们应该向苦荷大师学习一下。”

  苦修士们微微一怔不解此言何意然而他们便看见了被围在正中的范闲飘了起来!

  范闲在微细的秋雨里飘了起来身上的布衫被真气缓缓撑起就像一只无情无绪的大鸟一样倏地一声向着庆庙的外围掠了过去!

  毫无先兆范闲的身体就像被一根无形的长绳拉动奇快无比地向着庆庙地大门飘去他在空中的度奇快无比而且身法格外轻柔就在雨里穿行着若一只雨燕在风雨里翻滚而飘远。

  然而他的身体只掠出去了五丈远的距离便感觉到了一堵浑厚无比的气墙迎面扑来。

  范闲出手地那一刹那十几名苦修士们同时动了一名苦修士搭着另一名苦修士的臂膀闷声一哼将身旁的伙伴甩了出去连续六七个动作十分顺滑地施展了出去似乎他们的心意早已相通这些动作没有丝毫凝滞不顺的情况。

  这些苦修士们地阵形是一个不规则地圆此时相搭一送七个人被快地掷向了庆庙正门的方向在空中他们地手也没有脱开带动着下方的苦修士同时掠动。

  如同一道波浪。

  十几名苦修士围成的不规则的圆就在这一瞬间形成了一个整体在飘着细雨的空中翻转了起来凌空而起凭着波浪一般的气场传递生生跃过了快飞离的范闲身形重新将他套在了圆中。

  一个圆在空中翻转过来再落到地上仍然是一个圆范闲依然还在圆中间电光火石之后雨依旧是这样的下着场间的局势似乎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除了众人都向庆庙正门的方向移挪了约七丈的距离然后苦修士们没有再给范闲任何抢先难的机会齐声一颂无数双挟着雄浑真气坚毅气势的手掌便向着范闲的身体拍了过去!

  苦修士们不知练的是何秘法竟真的能够做到心意相通将自身地实势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无数只手掌拍了过去。就像是一尊大放光彩的神在转瞬间生出了无数双神手漠然而无情地要消除面前的恶魔。

  范闲身周所有的空间都被遮天蔽雨的掌影所覆盖就像是一张大网落了下来根本看不到任何遗缺的漏洞这便是所谓圆融之美美到了极致便凶险到了极致。

  气墙扑面而至。范闲在空中强行一扭身体强行吸附着身周每一寸肌肤能感应到的空气流动两个大周天强行摧动。身体被迫落下地面脚尖却是直接一点湿漉漉的地面霸道真气集于拳中一拳向着浑厚气墙里最强大的那一点轰了过去。

  在被迫重新制于圆融之势里地一刹那。范闲深深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八日前突入京都法场他曾经刺死了一名苦修士震退了另一名当时他也付出了身受三掌的代价然而很明显当日法场上地苦修士们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最强大的力量。

  范闲知道这些苦修士们的强大处在哪里在于他们可以将个人的力量很完美地集结成一个整体这当然不是群殴甚至也不是剑庐弟子那种妙到毫巅地配合。反倒更有些像虎卫们长刀之间凝结成的凶煞光芒。

  当这些苦修士们结成圆融之势不论范闲要面对哪一位苦修士就等若是要面对他们这个整体。

  但在范闲的眼中面前这堵无形的气墙却像是厚薄不一的白色雾墙一般清晰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直接凝结了身体内所有的真元以霸道之势直接击出而击打的位置正是那堵气墙里最厚的那部分。

  以最强对最强处范闲根本不理会这漫天飞舞着的掌影。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这一拳击出对方必须凝结成一处。才能抗衡这大概便是强者在经历许多之后所养出来地难得的强横气势。

  果不其然范闲向着那堵气墙一拳暴烈击出漫天的掌印顿时消失不见一只手掌的影子与另一只手掌的影子迅疾合为一处数十只手掌最终合为一只手掌一只晶莹亮地手掌。

  这只手掌与范闲紧紧握着的拳头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庆庙里的空气似乎都随着这一次撞击而变形细微飘着的秋雨被震的横横飞出一大片地青石坪上竟变得没有任何雨滴可以滴下整个空气里都充溢着干燥杀戮地味道!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范闲右边肩膀上地衣衫齐齐碎裂如蝴蝶般飞了起来露出那只不停颤抖的右臂。

  而他正对着的那名苦修士面色却是红的出奇亮的出奇他的肩膀上分别搭着两只手臂

  十几名苦修士正不源源不断地向着沿循着这道气桥向他的体内灌输着真气帮助他抵抗范闲这霸道至极的一拳。

  范闲的面色惨白体内的真气暴戾地喷吐而出可他依然无法打破对方的包围对方那只手掌上传递而来的真气源源不绝如波浪一般气势逼人汹涌无比给人一种难以抵抗的感觉。

  卟的一声那名与范闲对掌的苦修士吐出了一口鲜血顺着他的衣衫往下滴落然而苦修士脸上却越来越红越来越亮根本没有一丝衰竭或是承担不住体内磅真气的征兆他只是带着一丝垂怜之色看着面前的范闲似乎想等着对方认输就此散功臣服。

  苦修士于天下极苦之地行走苦修对肉体和精神上的磨炼果然造就了不平凡的修为。

  败迹已现然而范闲的眼瞳却依然是一片冰寒没有丝毫慌乱之色甚至连亢奋的拼命情绪都没有只是一片平静他静静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这名苦修士盯着对方亮的眼瞳似乎要从对方的眼瞳里看出他所企盼的颜色。

  只有范闲自己知道仅仅这一拳一掌之交他体内的经脉便已经被震荡到了一种极难承受的境地大小两个周天疾运转着。拼命地顺着拳头向外吐露着真气却也快要支撑不住尤其是腰间雪山的命门处更已经开始隐隐热正是气竭地先兆。

  毕竟是受伤疲弱的身体范闲最大的命门便在此处仅仅在范府里将养了数日这数日里还曾经狠戾地动武杀人心境一直没有归于平顺。根本还没有回复全盛的境界。

  幸亏他是个经脉异于常人比常人更多一个周天的怪物才能以疲弱身躯。对这苦修士们的圆融之势前支撑这么久换做是十三郎或是海棠只怕也不会比他好过。

  可是范闲依然不慌张不绝望。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位苦修士黑亮的眼眸。

  终于就在范闲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刻与范闲拳掌相交近在咫尺的那位苦修士眼眸里终于出现了一抹惨绿之色。

  一抹与自然人类眼睛完全不和谐地惨绿之色。

  然后两道黑血从这名苦修士的鼻孔里缓缓流了出来。

  范闲身周所有的苦修士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只是盘坐于四周低头冥思不停地催着体内坚韧地真气。

  那名流出黑血的苦修士惨绿色的眼眸里泛过一丝了悟之色看了范闲一眼终于明白了面前的年轻人为什么先前愿意在雨中静听自己这些人地恳求。原来对方……只是借着这场秋雨在洒播着那些毒素!

  这名苦修士终于记起了范闲的真正师承对方是那个老毒物的关门弟子!

  苦修士感觉到体内脏腑如被虫蚁一般噬咬着他的喉咙开始痛他的眼角开始麻他知道体内的毒开始作。如果此时自己罢手想必能够任借体内的真气将这些毒素压制下去然而……

  无色无味且不溶于水的毒粉不可能太过恐怖——这是自然界天生的道理也是武道修行者们人人皆知的常理。苦修士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地那些师兄弟除了自己正面对抗范闲。所以毒的最快之外其余的师兄弟应该能支撑更久。苦修士不想让范闲离开因为他已经现范闲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惨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安乐之色一丝决然之色一声闷哼完全舍弃了对心境的防护放开了自己地全部经脉任由两旁灌注进来的真气汹涌而入然而顺着自己的臂膀向着范闲赤裸的右臂上推了过去!

  毕其功于一掌间!他愿意用一死来换取范闲的死亡以及庆国地千秋万代。

  然而范闲不愿意他地眼眸闪过一丝凛冽之意知道对方强行催动真气毒素入心再也救不回来了他却是将真气沉入下盘右肩微微一松用了一个大劈棺的御力之势准备用一只右臂去换取对方这个阵眼地死亡再行逃脱。

  临此危局死局范闲有断臂求生的毅力和勇气。

  然而除了范闲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人不愿意看着范闲去死。秋雨之中的那个令人心寒的圆在空中翻滚一圈后离庆庙的正门已经近了些许便在这个最危险的关头庆庙正门背后横匾上的那两个字忽然黯淡了一下。

  不是天光暗了不是那两个小金字忽然锈蚀了而是一抹影子飘了起来将庆庙两个字掩住了些许光彩。

  那个影子一瞬间穿透雨丝毫无阻拦地飘到了那名与范闲正对的苦修士身后便在此人脖颈之后影子奇妙地摊开生出了四肢生出一枝剑。

  嗤的一声剑尖如毒蛇一般刺入了苦修士的脖颈直接从他的咽喉软骨处刺了出来锋利的剑刃已经割断了这名苦修士的气管食管血管……

  苦修士喀喇一声没有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范闲眼眸里的惨绿色很浓眼瞳却没有缩小似乎是要生生地用目光杀死面前的范闲。

  便在那抹影子生出剑来的同时范闲一直空着却无力的左手困难地抬了起来指尖微微一抠。袖弩破袖而出深深地扎入了那名苦修士的左眼溅起一抹血花。

  这名苦修士地身上凝结着场间十数名苦修士的终生修为何其强悍浑厚但被这样两记狠辣至极的杀招同时附身终究还是顿了顿。

  便是这一顿范闲的左臂奇异地扭动了起来肩头一震一甩大劈棺再出。狠狠地砸在了那枝袖弩的尾端将这枝袖弩深深地砸进了苦修士的脑中弩尖深入。断绝其人生机。

  呼的一声雨水大乱这名舍身求仁的苦修士颓然地垂下了手掌。

  范闲变拳为掌在他的头顶一拂。整个人飘了起来左手拎住了那抹影子地衣裳用最快的度划破雨空瞬息间离开了庆庙。

  从庆庙正门背后横匾上两个小金字黯淡到影子出剑再到范闲飘身逃离圆融之势出庙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影子一剑狠辣去势未止范闲却没有让他地剑势再入圆融之境强行逆势而行。与他携手潇洒而去。

  而此时那些盘坐在雨水中的苦修士们才现了事情有变圆融之势正中的那名苦修士手掌已然垂下再无吐露之道却依然被动地接受着师兄弟们的灌输。身体猛然地在雨地上震动了两下然后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

  被影子刺通了脖颈被范闲袖弩扎入了大脑毒素已然入心最后又被圆融之势反噬。这位苦修士毫无疑问死了。死地不能再死。

  雨水已经大了已经乱了。胡乱地击打在这些苦修士们的身上他们默然地看着这名同伴的尸片刻后沉默一礼便迅疾跳出了庆庙向着快要消失在街巷远方的那两个人影追了过去。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反思一下如果神庙的旨意真的便是天意那为什么自己这些人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甚至愿意舍身成仁却没有办法杀死范闲?

  秋日的大雨中范闲与影子就像两抹灰影在雨水中在屋檐下在黯淡的天色里在寂廖的街巷里疾行。然而出庆庙并没有多久范闲便感应到了后方那些十分明显地气息已经追了上来。

  京都庆庙在外三里平日里都是极为清静的地方甚至上没有什么行人经过四周也没有什么民宅可以利用。今天又是一场大雨天街上更没有纷纷躲雨的行人这却给范闲二人逃命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范闲苍白地脸上满是雨水他侧头看了身旁那个中年男子一眼却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上有任何表情。范闲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那些狂热的殉道者也低估了在这片大6上延绵千年的神道实力。

  以往那些年或许是被苦荷大师以及北齐天一道抢尽了风采或许是庆庙的苦修士们都不怎么显眼只喜欢在最荒僻地地方传道或许是庆庙地大祭祀二祭祀并没有给人一种强大的感觉所以范闲从来没有将庆庙放在眼里。

  然而今天证明了这是一个极其强大地敌人范闲甚至开始怀疑虎卫们习来对付九品强者的刀阵是不是脱胎于庆庙这种奇妙的合击之术。

  当然如果今日的范闲还是处于颠峰状态下的范闲他也不会变得如此狼狈尤其是这种轻身逃离的本事出身监察院的他以及身为天下第一刺客的影子根本不会将那些追踪而至的苦修士们放在眼里。

  若在平时他或许会和影子就近隐匿了踪迹转而对这些油盐不进的苦修士们进行最阴森可怕的伏杀狙击。

  然而今天不行因为那一千里的奔波心神里的悲恸连日来的困苦消耗在正阳门城墙上和法场上所受的那几记重伤让范闲的状态已经跌至谷底尤其是先前与十几名苦修士的圆融之势硬抗一记更是让他再无二战之力。

  他身旁的影子表情冷漠看上去并无异样然而多年来的合作与亲近让范闲很清楚地现影子身上的伤也很重甚至比自己更重。

  范闲知道这是为什么影子只受过一次伤但那次伤是四顾剑刺出来的。

  知道了陈萍萍的死讯影子会有怎样的反应范闲能清楚地猜测到他明明人在东夷城却和王启年几乎同时回到了京都这名天下第一刺客回程的度比王启年更快甚至有可能比范闲当日更快。

  这样的奔波影子的伤想必更加重了。范闲侧头看了影子一眼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前面分头。”影子沙着声音开了口带着一股很怪异的味道看来这位刺客也很清楚他们二人如今的情况都糟到不能再糟必须分头引开追兵。

  范闲点了点头知道此时分开过不久自然二人便会再见面。

  便在那个街口影子倏地一声穿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说不定片刻之后他就会变成一个正在檐下躲雨的凄苦商人吧。

  然而他走之前冷漠说了一句话让范闲的心沉了一下嘴里开始苦。

  “你什么时候动手杀他喊我。”

  就因为这句话对心神造成的冲击让范闲比预定之中跑的更远了一些身后那些苦修士远远地缀了上来但范闲却没有任何的担心他从一个小巷里穿了过去便来到了东川路口便在澹泊书局的正堂里进去从后门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撑着雨伞的读书人。

  他来到了太学的门口看见了百把伞千把伞以及伞下那些面容清爽阳光的太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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