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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终极救赎 第38章 塔尔博特的火星人 · 2

  那天晚上,大约7点左右,我往老布鲁克维尔打电话,寻找失踪的女公爵,但她仍然不见踪影。不过我还是和格温通上了话,我向她解释说我今天已经和我的治疗师见了面,我接受了预诊,诊断结果是,我是强制性购物狂以及性欲狂,这两项基本属实,不过跟他们的业务毫不相关。不过我的治疗师告诉我,将对我设定金钱限制——只允许我占有仅够用于自动售货机的钱。

  我问格温,她能否往几双卷起的袜子里塞几千美元,然后通过UPS寄过来。我告诉她,它们很可能会瞒过纳粹秘密警察的“法眼”,不过,这对她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尤其是过去9年来,她一直是我的得力干将之一。

  让我难过不已的是,在我和格温挂电话前,钱德勒来到电话旁说:“你因为将妈妈推下楼梯而去了亚特兰大吗?”

  我回答说:“小家伙,这是原因之一。爸爸病得很重,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如果你现在还在生病,我可以再一次把你的病亲走吗?”

  “很有希望,”我难过地说,“或许你可以亲走妈妈和爸爸两人的病痛。”我感觉双眼已经充满了泪水。

  “那么我会努力的。”她极为严肃地说道。

  我咬着嘴唇,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我知道你会的,宝贝。我知道你会的。”接着,我告诉她我爱她,然后挂了电话。那天晚上上床前,我跪了下来,默念着祷告——钱德勒可以亲走我们的病痛。之后,一切又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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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做好了与阿道夫·希特勒的化身——或者是约瑟夫·门格勒博士——见面的准备。整个戒毒所的病人和员工今天早上要在礼堂参加定期全体会议。这是一个没有任何隔离的宽阔空间。礼堂里摆放了120把圆木椅,整齐地摆成了一圈,房间前面是一个小讲台,上面摆着一张演讲桌,当日演讲者将在此与大家分享他或她的毒瘾苦痛史。

  现在,我作为一位病人,坐在一大圈有毒瘾的医生和护士(或者,在我看来是来自塔尔博特火星的火星人)之中。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今天的特邀演讲者——一个看起来很伤心的女人身上,她40出头,臀部大得出奇,长着一脸痤疮,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种经常服用精神药物的精神病人。

  “嗨,”她害羞地说着,“我叫苏珊,我……呃……我是酗酒者和吸毒者。”

  房间里所有的火星人,包括我在内,都做出了回应,“嗨,苏珊!”听到这句,她脸红了,然后沮丧地(或者说是胜利地)点了下头。不管怎么说,我确信,她是世界一流的说教者。

  现在,房间里一片寂静。很显然,苏珊并不太擅长在公众面前演讲,或者,或许她的大脑已经因为她服用的那些药物而短路了。苏珊在整理思绪的时候,我趁机打量了一下道格·塔尔博特。他正坐在房间前排,两边各有5名员工。他有一头短短的雪白的头发,看起来将近60或60出头。他的皮肤有些苍白,方方的下巴,冷酷的表情,通常是那种凶残的典狱官脸上才有的表情——在拉下电椅开关前径直看着死囚犯说:“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终于,苏珊又开口了。“我现在……已经……呃……将近18个月……没有吸毒了,没有……呃……道格·塔尔博特的……帮助和激励,我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她转向道格·塔尔博特,点了一下头,这时整个房间都站起身来开始鼓掌——除我之外,整个房间的人都站了起来。100多个火星人为了重新拿到执照而全体拍马屁,这一幕简直让我惊呆了。

  道格·塔尔博特向火星人挥了挥手,然后轻蔑地摇了摇头,仿佛在说:“噢,拜托,你们这是在让我难堪!我只是出于对人类的热爱才这么做的!”但我绝对相信,他那群快乐的员工这会儿肯定在仔细留意着谁没有大声鼓掌。

  苏珊在继续发表啰唆的感言,我开始歪起脑袋四处看——寻找那个有着美丽脸庞、迷人身材的卷发美女,我发现她就坐在我的对面——环形的另一端。没错,她的确很漂亮。她有着柔和、天使般的五官——不同于女公爵精致的模特五官,但仍然很漂亮。

  突然,火星人们又跳了起来,苏珊尴尬地鞠了一躬。接着,她慢慢地走向道格·塔尔博特,弯下身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但这并不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她的身体距他太远。从“门格勒博士”手中幸存下来的少之又少的病人在暴行团聚会之类的场合都会拥抱他,上演了一幕极端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人质情结),即人质逐渐对俘虏他们的人产生尊敬。

  现在,其中一位员工开始她自己的迷惑性发言。火星人们这次站起来时,我也站了起来。每个人都抓着两边人的手,我也照做了。

  我们一起低下头,吟诵着戒酒互助会的祷告:

  “上帝,赐给我平静,去接受我所不能改变的事情;赐给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事情;赐给我智慧,去分辨事物间的不同。”

  现在,大家都开始鼓掌,所以我也鼓起掌来——不过这次,我是怀着诚意在做。毕竟,尽管我是个愤世嫉俗的浑蛋,但不可否认的是,戒酒互助会真的是很神奇,它拯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

  房间后面有一张长长的矩形方桌,上面摆放了一些咖啡壶和一些饼干、蛋糕。我正往方桌走去,这时,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大叫着:“乔丹!乔丹·贝尔福特!”

  我转过身来 ——我的天哪!是道格·塔尔博特。他正朝我走来,那张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微笑。他个头很高,不过看起来似乎体形不是很好。他穿着一件看似很昂贵的蓝色休闲西装,一条灰色格子呢长裤。他正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那一刻,我能感觉到105双眼睛在假装没有看我——不,事实上是115双眼睛,因为员工亦在装模作样。

  他伸出手。“噢,我们终于见面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高兴见到你。欢迎来到塔尔博特·马什。我感觉我们两人挺投缘的。布莱德把你的情况都跟我说了,我迫不及待地想听听你的故事。我自己也有一些故事——不过我确定,跟你的故事可没法比。”

  我笑了笑,和我的新朋友握了握手。“我也久闻您的大名。”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使用调侃的语气。

  他揽过我的肩膀。“来,”他温和地说,“我们去我办公室待一会儿。我今天下午晚些时候会安排你的住处。你将被安排到山上的某套公寓里,我会开车送你过去。”

  就这样,我知道,此次戒毒遇到大麻烦了。戒毒所的主人——高高在上、独一无二的道格·塔尔博特——成了我新交上的铁哥儿们,每位病人和员工都知道这一点了。“华尔街之狼”做好战斗准备了,即便在戒毒所中亦不例外。

  道格·塔尔博特是一个非常有修养的家伙,我们足足讲了一个小时各自的光荣史。事实上,我很快就发现,所有康复之中的瘾君子都有一种变态的欲望,那就是,喜欢玩“你毒瘾的疯狂程度超得过我吗”这个游戏。很明显,很快道格就意识到,他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当我讲到我手持一把牛肉刀划破所有家具时,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所以他赶紧转移了话题,开始解释他在如何准备公司上市。接着,他递给我一些文件,向我阐述他正在达成一笔多么棒的交易。很显然,谈到华尔街相关的事,我的大脑就停止了运作,看着他的文件时我也失去了往常的兴奋感。

  接着,我们上了他那辆黑色奔驰车,他载我去公寓,公寓就在戒毒所下面。事实上,它并不是塔尔博特·马什的一部分,不过道格与运营公寓区的管理公司达成了交易,50个半连接的单元中,塔尔博特的病人占据了1/3左右。我心想,这又是一个赢利中心。

  走出奔驰车时,道格说:“如果有什么我能效劳的,或者,如果有哪位员工或病人找你麻烦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摆平。”

  我谢了谢他,心想,在4周戒毒期结束前向他报告这类问题的概率绝对得有99%。接着,我走进了公寓。

  每栋联排别墅都有6套单独的公寓,我住的那个单元就在2楼。我爬了一段短短的楼梯,发现我的单元正门大开着。我的两位室友都在里面,此时,他们正坐在一张由某种看起来很廉价的漂白木材制作的环形餐桌旁,愤怒地在螺旋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嗨,我是乔丹,”我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们甚至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其中一个50出头的高个子金发男人就先说了句,“道格·塔尔博特想要干什么?”

  接着另外一个长得很英俊的家伙补充说:“是的,你怎么会认识道格·塔尔博特?”

  我朝他们笑了笑说:“是的,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接着,我没说一句话,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进了我的卧室,关上了房门。屋里有3张床,其中一张没有整理。我将手提箱扔到床边,坐在了床垫上。房间另一边,一张廉价的木制电视柜上摆放着一台廉价的电视机。我打开电视,转到了新闻频道。

  一分钟后,我的室友开始轮番“上阵”了。金发男说:“白天看电视是不好的行为。”

  “这会加重你的病情,”英俊男说,“这种做法不是正确的思维方式。”

  正确的思维方式?我的天哪!如果他们知道我的思维有多么扭曲和变态的话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噢,谢谢你们对我的病如此担心。”我迅速说道,“不过我将近一周没看电视了,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二位不要替我操心,还是操心你们自己的病吧。如果我想按错误的思维方式行事的话,我就一定会那样去做的。”

  “你是什么科的医生?”金发男指责般的问道。

  “我不是医生,对了,那边那部电话是怎么回事?”我示意了一下木桌上摆放的一部黑色Trimline电话。电话上方有一个小小的、迫切需要清洁的长方形窗口。“我们被允许使用这部电话,或者,这也被视为错误的思维方式?”

  “不,你可以使用,”英俊男说,“不过仅限于拨打对方付费电话。”

  我点点头。“你是什么科的医生?”

  “我曾经是一名眼科医师,不过我失去了执照。”

  “你呢?”我问了问金发男——他绝对是希特勒青年会的成员。“你也失去了执照?”

  他点点头。“我是一名牙医,失去执照是我罪有应得。”他的语气完全是机械式的,“我患有一种可怕的疾病,我需要得到治愈。多亏了塔尔博特·马什的工作人员,我的康复现已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一旦他们告知我我已痊愈,我会努力重新拿回执照。”

  我摇了摇头,仿佛我刚刚听到了一些完全有悖于逻辑的话语,接着,我抓起电话,开始拨老布鲁克维尔的号码。

  那位牙医说:“通话超过5分钟是不好的行为,这对你的康复不利。”

  眼科医师补充道:“工作人员会为此惩罚你的。”

  “噢,真的吗?”我说,“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们都扬了扬眉毛,无辜地耸耸肩。

  我朝他们冷酷地笑了笑。“噢,很抱歉,因为我有几个电话要打。应该一个小时左右会打完。”

  金发男点点头,看了看手表。接着,两个人朝餐厅走去,继续他们的康复。

  过了一会儿,格温接了电话。我们相互热情地问候了一番,接着,她悄悄说,“我往你袜子里放了1 000美元。你收到了吗?”

  “还没,”我说,“或许明天会到。格温,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不想再让你帮我找娜丁了。我知道她在家,她只是不想来接电话,没关系。不要告诉她我打过电话。你只需每天早上接电话,让孩子们跟我说说话。我会8点左右打过来,好吗?”

  “好的,”格温说,“我希望你和贝尔福特太太能够和好如初。家里最近好安静,也好冷清。”

  “格温,我也希望如此。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和好。”我们又讲了几分钟才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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