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官场

作者:可大可小


  “代东同志,市里已经决定调你去芙蓉县工作,你是芙蓉县人,对芙蓉县的情况应该也较了解,这几年芙蓉县的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有没有什么想法?”黄子良开门见山的说。
  “市长,我虽然是芙蓉县人,但这几年一直都生活在雨花县。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相信,要发展本地经济,就一定要结合本地的优势,否则经济增长的后劲就会不足。”朱代东说。
  “很好嘛,实事求是原本就是我党的一贯作风。”黄子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年轻干部能在这样的关系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确实很难得。
  从县长到县委***,是一次质的飞跃,多少人因为这样的飞跃而止步于此?芙蓉县出现重大变故,需要一个锐意改革、思想开放的干部去打开局面,而朱代东正是赶上了这样的好时候。对把朱代东调到芙蓉县,黄子良举双手赞同,但要让朱代东主持全面工作,他则持保留意见,对年轻干部要提拔,但提拔得太快,未必就是好事。
  像朱代东这样的年轻干部,原本提拔的速度就已经非常惊人,再把他提拔到一个县的县委***这个位置上,如果因此改变不了芙蓉县的情况,对朱代东将是一次沉重打击。可现在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去担任芙蓉县的***,也不好操作。大部分人倾向于,从外面调一个,再从芙蓉县本地提拔一个,这样既能安抚芙蓉县的干部,也能保持芙蓉县的平稳过渡和开创新局面。
  芙蓉县能提上来的干部只有两个候选人,一是现在的常务副县长曾斌杰,他已经担任常务副县长三年多时间,有资格再进一步,另外就是县委副***肖冠。但是无论是曾斌杰还是肖冠,都不适合担任县委***。他们现在都只是副县级,而朱代东已经是正县。虽然就任的时间不多,但朱代东至少也代理县长半年多时间了吧?
  这其实是一对矛盾,芙蓉县的经济既要快速扭转局面,又要维持芙蓉县局面的稳定,要解决这个矛盾,最好的办法似乎是第二个方案,让朱代东担任县委***。
  “市长,我想下午去见见汪启明同志。”朱代东说。
  “也好,就当是工作交接吧。”黄子良点了点头,朱代东这种务实的态度让他很满意,虽然工作关系还没转去芙蓉县,但朱代东已经开始进入角色。
  汪启明并没住在沙常宾馆,而在军分区招待所,那里位置较偏僻,属于军分区管理,朱代东到了之后才知道,事实上汪启明已经被双规。这里除了市纪委的人之外,还有市“210”专案组的办案人员,也是专案组的真正指挥中心。
  汪启明住在招待所最后面那栋楼的二楼最东头的一间房内,也许这间房一直被用来作为特殊用途,在门外加了道铁门,所有的窗户全部加了防盗窗。走进去,里面的条件倒还是不错的,铺着地毯,除了一张桌,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外,其他家具电器什么都没有。
  年前在市里开会的时候,朱代东见过一次汪启明,虽然只时隔不久,但汪启明已经憔悴了许多,精神也不太好,就像一只雄鹰被剪掉了翅膀和爪子似的。
  见到朱代东,汪启明明显一愣,在这里,朱代东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但既然朱代东已经出现在这里,其中必然有原因。
  “汪县长,组织上决定调我去芙蓉县工作。”朱代东见汪启明疑惑的眼神,解释道。
  “好!”汪启明大声道,还在朱代东刚刚担任树木岭的副乡长时,汪启明就打过朱代东的主意,但没有得逞。后来朱代东担任副县长的时候,汪启明还找过黄子良和刘俊峰,市里倒是没有意见,但在征求王力军的意见时,被坚决拒绝。
  虽然朱代东人在雨花县,但早在几年前,他就进入了汪启明视野,雨花县之所以经济发展得这么快,汪启明认为,至少有一半是朱代东的功劳。如果朱代东能来芙蓉县,他会全力配合朱代东的工作,没想到现在朱代东真要来芙蓉县了,自己再想配合他的工作,也不可能了。
  “汪县长,能跟我聊聊芙蓉县的情况么?”朱代东递上根烟,问。
  “可以,代东,很高兴你能去芙蓉县工作啊。以后别汪县长汪县长的叫了,我这个县长已经撸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汪启明接过来,见朱代东点着了火,连忙凑过去把烟点着,到了这里,有吃有喝,但想要抽烟喝酒却不大可能。
  “汪大哥,你认为芙蓉县的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朱代东问。
  “代东,你这声大哥叫得我很惭愧啊。”汪启明望着朱代东,叹了口气,“芙蓉县这几年的经济正如你所说,停滞不前,看着其他县,特别是雨花县,原来的经济基础跟芙蓉县不相上下,但现在雨花县的经济高速发展,回想起来,很对不住芙蓉县的八十万群众。”
  朱代东知道汪启明的话还没有说完,给他倒了杯水,静静的听着。
  “总的说来,芙蓉县的情况很复杂。”汪启明望着窗外,意味深长的说。
  朱代东知道,情况复杂不是指经济,而是指人事,也就是所谓的派系、山头。这事朱代东听刘炜说过,芙蓉县的老县委***孙建功退居二线后,并没有去市里,而是在县里担任政协主席,人虽然不在其位,但因为孙建功是芙蓉县土生土长的干部,而且还是从基层一步步提上来的,在县长、县委***的职位上待了整整十个年头,就算屈有岑在台,他也可以当芙蓉县的半个家。
  孙建功有很重的乡土情结,把芙蓉县的经济发展上去,他支持,但对屈有岑、汪启明的很多做法,他却不认同。或者说屈有岑、汪启明并没有与孙建功很好的沟通,原本二驾马车就让县里的情况够复杂,再加上孙建功这架马车,没有形成合力,劲不能往来处使,芙蓉县的发展相比其他地方,当然就要怕上几拍。
  汪启明与朱代东聊了很久,对县里的很多事,刘炜也只是捕风捉影,但是从汪启明口中讲来,就能把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介绍清楚。只有知道了前因后果,才能更能深刻的理解,里面的内在原因。
  汪启明要走了,而且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芙蓉县,因此,他说话也无所顾忌。他在芙蓉县担任县长期间,受到的掣肘很多,他不想朱代东也跟自己犯同样的错误。因此,很多话他说得很透彻,甚至就连县里的领导是哪根线的人,都很隐讳的指了出来。以朱代东的聪明才智,只要汪启明稍稍一点拨,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朱代东又问到了县里的中药材基地,汪启明告诉他,这件事其实一开始县里不太赞同的,但是孙建功却热心得过了头,他认为,这是为农民谋福利的事,也能为财政创收,何乐而不为?县里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还从省农科院请来了专家进行指导,药材倒是种出来了,但销售就成了难题。
  原本跟芙蓉县签订收购合同的省药材公司,对药材的要求很苛刻,价格又压得非常低,种了药材的农民,不但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按照他们的要求把药材准备好,而且对方的收购价格,几乎连成本都收不回。
  “代东,你是不是还在打中药材基地的主意?我跟你讲,这里面的水太深,搞不好会把你陷进去。”汪启明好心的提醒。
  “汪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朱代东微笑着说。
  “市里调你去芙蓉县是干县长还是***?”汪启明无所谓的笑笑,随口又问。
  “还没有确定。”朱代东轻轻摇了摇头说。
  “还没有确定?”汪启明讶道,望着朱代东年轻而又俊雅的脸庞,汪启明心里想,恐怕市里有意让他当一把手,又担心以他的年龄和经验,不足以胜任吧。
  “但不管怎么说,我去芙蓉县是去定了,不管做什么,还不是为党工作?”朱代东笑笑道。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汪启明问。
  “汪大哥,我跟你不讲虚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进步?”朱代东说。
  “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冲劲,大哥支持你!”汪启明说。
  朱代东在跟汪启明在军分区招待所谈话的时候,省委***应泽贵、省长杜邦俊分别给沙常市打来电话,分别听取了蔡文敏、黄子良的汇报。发生在芙蓉县的这件事,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一个县的县委***死在一个风尘女子的肚皮上,这本身就够传奇的了。堂堂一级组织政府,竟然让人骗走了五千万,简直就是个笑话!
  应泽贵和杜邦俊也都过问了“210”专案组的进展,这让沙常市感到了压力,专案组才成立一天半的时间,省委***跟省长就连接过问,虽然没有指定破案日期,但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