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作者:拾寒阶

  “张晓晴,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啊。”李毅道,“我好心借房给你住,借钱给你用,你还这么陷害我。”
  “嘻嘻,李毅,反正你厉害得很,我家里人拿你没有办法的。你借给了我房,借给了我票,暂时委屈一下,把你人也借我用一下吧!”张晓晴笑了笑,起身给李毅拿了瓶矿泉水,“将就着喝吧,我这里从来不烧水。”
  李毅道:“长期喝这种玩意,对你身体没有好处。我就不懂了,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啊?”
  张晓晴道:“他们安排我去工作,还安排我相亲!相亲就相亲呗,还介绍那么老的男人给我认识!他官职再高,我也看不上眼!尤其是找工作的事,让我烦透顶了。我现在生活得这么自由自在,为什么要去工作?”
  李毅道:“你这叫自由?你这叫无聊!你这叫懒惰!”
  张晓晴道:“李毅,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
  李毅道:“你的所作所为,无不说明了这一切。”
  张晓晴咬咬牙,说道:“你跟我来!”
  李毅道:“做什么啊?”
  张晓晴拉着李毅的手,就往楼上走。
  李毅只得跟着她,来到楼上,进入一间房。
  “呃?”李毅忽然惊呆了。
  这间房,居然是一间画室!
  确切一点说,这是一间油画室。
  这房是李毅的,他当然知道,这间油画室,以前是没有的,只能是张晓晴住进来之后才有的。
  “你男朋友是搞艺术的?”李毅笑问。
  “我哪有男朋友啊?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这间画室就是我的男朋友吧!”
  “你画的?”李毅站在一幅正在创作的油画前,一边欣赏一边问。
  “不然,你以为呢?难不成还是你画的?”张晓晴嘴角浮起一抹得意,“怎么样?你懂得欣赏吗?我画得好不好?”
  李毅退后两步,看着画。说道:“我没有搞过油画创作,不过,我在欧洲时,曾经交过一个艺术家朋友。他的整个生命,除了油画,还是油画。受他的熏陶,因此,我也算是略懂一二吧。”
  张晓晴道:“那就请你评一二吧!”
  李毅道:“所有的画种。国画也好,西画也罢,说到底都是色彩的艺术。对色彩的认知和把握程,决定了一个画家能达到的艺术高。有些人有绘画的天赋,就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拥有强烈的色彩感知能力和运用能力。反之,有些人了一辈的画,也只能流于画匠之流,就是因为他虽然会了绘画的技术,却不懂如何运用色彩。”
  “呀!”张晓晴微微惊讶道,“你还真懂啊!”
  李毅道:“我懂的。不比你少。只不过,我的兴趣和爱好,不在这方面罢了。”
  张晓晴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李毅道:“油画最重要的元素是色彩。色彩不同于调色板上的颜色。画家从来不会把调色板上的颜色,也就是工厂制造出来的颜料,原封不动地搬上画布的。这些颜色必须经画家精心地加以艺术化的调制,以求得色彩的柔和,逼真,色块与色块之间搭配的和谐统一。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调或色调。”
  “一幅油画的颜色不能是五颜六色的胡乱拼凑,也不能是纷繁庞杂。令人眼花缭乱的,而应该形成能体现出某种色彩倾向的,并且变化无端,微妙细腻的画面效果。”
  “色调是油画的灵魂。没有调。也就是说一幅油画如果没有形成一种基调,没有和谐统一且又富于变化的色块组合,那末,这幅油画可以说没有达到及格线。”
  张晓晴饶有兴趣的听着李毅胡侃,见他歇了下来,便问:“那么。你觉得,我的画,算及格了吗?”
  李毅道:“要我说吗?”
  张晓晴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你要是敢说假话,我就挖出你的双眼!”
  李毅呵呵一笑:“张晓晴,你很有绘画天赋。你对色彩的把握,恰到好处。你的画面,给人一种和谐的美感。”
  张晓晴开心的道:“你不是哄我开心吧?”
  李毅道:“当然不是。而且,你的画,是写实派的吧?画得很逼真,很形象,能感染人。你看这头牛,画得真是惟妙惟肖……”
  张晓晴疑惑的打断李毅,问道:“哪里的牛?”
  李毅指着画布上的一个地方。
  张晓晴抓狂道:“!这分明就是一头马!你连马和牛都分不清楚吗?”
  李毅道:“喔?原来是匹马啊?我还以为是头牛呢!那你画的这个农民……”
  张晓晴伸手来打李毅:“这是一位英国绅士!他牵着马,在乡间小道上漫步!”
  李毅啊啊两声:“对不起啊,我欣赏水平实在有限,误把马儿当成牛,错将绅士当农民。”
  张晓晴的两只小拳头,如雨点般在李毅身上落下来:“李毅,我恨你!你坏,你坏!”
  李毅哈哈一笑,抓住她的两只手,笑道:“我逗你玩呢!你画的很好。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画的意境,来源于简?奥斯丁的大作《与偏见》。这位英国绅士,应该就是达西吧?伊丽莎白呢?”
  张晓晴真正惊讶了:“李毅,你真看出来了?你看出来我画的是达西和伊丽莎白了?”
  李毅笑道:“这意境,再合适不过了,凡是看过这部小说的人,一眼就能读懂这幅画中的含义。”
  张晓晴道:“李毅,你真是我的知音!是的,我画的就是达西和伊丽莎白!达西已经画好了,但伊丽莎白还没有下手画呢!我一直在犹豫,伊丽莎白应该怎么画呢?我构思了很久,也创造了好几个原型,但就是不满意。”
  李毅道:“喔?那你脱得光光的睡觉,不会是用自己的身体当创作的原型吧?”
  张晓晴道:“咦,你连这个也能猜到?李毅,你真是神了!”
  李毅呵呵一笑:“我只是用你的思维来考虑问题罢了。奇怪的是,你几时爱上画画的?以前,你好像并没有这个爱好。”
  张晓晴道:“邹玉环死后,我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她死时的样,她安静的躺在我那辆红色的小车上,洁白的身体,殷红的鲜血,无神的死眼,却透露出那么大的绝望神色。那冰冷的眼神,让我心里颤抖。”
  李毅感觉到,她的手在轻轻颤动。
  张晓晴道:“这个影像,像一个幽灵一般,死死缠绕在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不论我是醒着,还是睡着,只要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这幅画面。它像是刻在了我的脑海。”
  李毅道:“那你一定很害怕吧?”
  张晓晴道:“谈不上害怕。她是个善良的人,错在爱上了一个错误的男人。就算她成了鬼,回到了人间,我相信,她也不会害我的。所以,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李毅道:“就是这个影像,给了你创作的灵感?”
  张晓晴道:“我以前过绘画,不过,我从来都不喜欢。周游世界时,我到过欧洲,在那边待的时间也是最长的,我欣赏过很多伟大的作,但我就是提不起创作的热情。至到邹玉环死去,我忽然间有了灵感,有了想创作的动力!”
  李毅道:“热爱,永远是一切创作和成功的基石。”
  张晓晴道:“我尝试着创作,想画出脑海中的那幅影像。我身体里,像有一个奇怪的力量,在驱使我,不完成就不罢休。”
  李毅道:“那你完成了吗?那幅作呢?能让我看看吗?”
  张晓晴走到一面墙前,那面墙上,蒙着一块白布,她伸手扯开白布。
  哗啦一声响,白布落下。
  一幅色彩斑斓,色调对比强烈的油画,展现在李毅面前。
  这画面,是那么的熟悉!
  是的,就是邹玉环死时的模样!
  那天,李毅和张晓晴,在十楼的窗口,朝下张望,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但是,图画比当时的情景,更有感染力,因为这画面,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耀眼的红色,大面积的涂抹,血水和车身,融为了一体。
  白色的女人身体,在这一大摊红色中间,显得那么的刺眼!
  更让人震撼的是女人的那双眼睛!
  这分明就是一双死人的眼睛!但又是那么的富有色彩!
  你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很多感情!
  绝望!怨恨!爱情!
  可是,画家并没有画出这些情感,她只把眼睛画得那么冰冷!
  伟大的艺术,能带给人强烈的冲击和感染。
  此刻,站在这幅画前,李毅就被它深深的感动了。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李毅问。
  张晓晴道:“一个字,就叫死。”
  李毅闭上眼,眼前挥舞不去的,也是那双冰冷的双眼,睁得那么大,饱含着各种感情,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有冷漠和嘲笑。
  “你画得真好!这幅画,可以称得上是杰作了。”李毅缓缓说道。
  张晓晴道:“我只是凭着心中一股热情,就创作出了这幅画。在创作的过程中,仿佛不是我自己在画,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双手,在抓住我的手创作。”
  李毅道:“这就是神来之笔!张晓晴,你成功了!让我刮目相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