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逐鹿西川

作者:拾寒阶

  市纪检委书记赵水泉同志,曾经两次和李毅提到过王小锋案。
  李毅并不是不想搞一个张正华,和对手的斗争,是永无止境的。
  只是,赵水泉手里,并没有用的证据,就算搞起来,也只能恶心一下张正华,不可能对他伤筋动骨。
  而且,李毅心想,自己反正是要离开益州的人了,就由得他张正华去吧!所谓作法自毙,如果张正华真的走得不正,那自有事败之日,也自有收拾他的人出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毅想息事宁人,好好的过完在益州的最后一段时日,梳理一下全面的工作,好做交接。
  但张正华却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偏要搞出一些事情来。
  王一胖被双规和双开之后,张正华就不只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及王一胖案件,并着重提到,在干部的选拔和任用上,千万马虎不得,千万大意不得,千万唯心不得。
  他没有提到一句李毅,却字字句句,直刺李毅。
  因为谁都知道,王一胖就是李毅的人,是李毅一手提供拔起来的人!
  张正华是市委一把手,在公开场合骂王一胖,兼讲干部任命原则,这是他的本分,谁也无可厚非。
  李毅听到别人传来的话,也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在他想来,你张正华懦弱得只剩下打嘴仗了,我有必要奉陪吗?你想过嘴瘾,那你就过吧!就算你告到中央去,上级组织也不可能记我一个失察之罪吧?
  然而,这只是张正华在试探李毅而已!
  他知道李毅要走了,因此。他便蠢蠢欲动,欲试身手了!
  这一试,试出李毅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张正华得意洋洋了。他以为。李毅在调任的紧要关头,是不想出大事的。也不敢搞出事来。
  但张正华偏偏要李毅不好过。
  益州市大多是山区,自古以来,就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李毅到来之后,大修路桥,实现了村村通马路的宏景,就算是再难的山区,也通了马路。由来,益州财政支出甚大,引得很多官员非议四起。
  张正华拿出这个问题目大做文章。说李毅滥用财政大权,不知道把钱花到了哪些地方去了。
  他先是只在干部圈子里谈这个财政问题,后来在公开场所,也谈了起来。
  明白人一听。就双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在质疑:李毅把益州的钱胡乱用掉了,也不知道是用在公事上,还是用在私事上。
  李毅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也只是一笑置之,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然而,所谓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口水多了,是能淹死人的。
  张正华说得多了,有些干部就受了影响,也开始怀疑财政的开支出纳来,慢慢的,就连很多市民百姓也议论纷纷了。
  有一次,李毅便衣到市里的农贸市场考察,偶然间听到两个家庭主妇一边买菜一边聊天,谈论的居然是市里财政是笔烂账的事!
  这一下,李毅震惊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长久以来,李毅一直都爱民如子,口碑和官声,都以清廉传世。
  现在,连百姓都在怀疑他在财政上做了手脚!
  这如何得了?
  李毅找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张正华。
  张正华见李毅到来,微微一笑,就好比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一般,亲切而喜悦。
  李毅的不满,也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越是愤怒之时,越要沉得住气,这样才能让对手看不清你的深浅。
  张正华果然琢磨不透李毅的心情,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各自吸烟。
  李毅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在的吸着香烟,透着缭绕的烟雾,偶尔向张正华投去一瞥。
  两个人这是在比定力和耐心。
  张正华终于忍不住了,问:“李毅同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毅这才微向一一笑,说:“张书记不忙吗?那现在就谈谈?”
  张正华心想,我都陪你吸半天烟了,你能看不出来我忙不忙吗?
  “呵呵,说吧。”张正华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坐姿,他想抢回谈话的主动权,因此,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一副公事公谈的模样。
  李毅并不着急,悠悠的吐出一个烟圈,慢条斯理的说:“张书记,有个工作,我一早就在酝酿,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哦?是吗?你想出来的点子,那肯定是好点子。现在是时候了吗?可以说说吗?”张正华来了兴趣,他很想知道,李毅在离任之前,会抛出什么重磅炸弹来。
  “财务公开透明化,公示于众。”李毅缓缓说。
  张正华一愣,脸色轻微的变了变。
  李毅捕捉到了张正华的脸色变化,心想你终于还是心虚了!
  “张书记,我们市里的财政开支,从村一级开始,都必须公示于众,每个季度公布一次,让所有的市民百姓,都能了解到,政府的财政收入是多少,支出是多少,都花在了哪些地方。”
  李毅想找张正华谈谈外面谣言四起的问题,却不着一字,只从财政公开化开始表述。
  张正华沉吟道:“这个,不太方便吧?政府用钱,还用得着向老百姓公示?”
  李毅说:“我们政府是服务人民的,财政收入,来自于民,也用之于民。可是,老百姓并不知道,财政的收入支情况,因此多了许多猜测和想法。”他又着重加了一句:“这对我们政府的形象,是大有影响的。”
  张正华说:“哪个敢议论政府的财政?要是真的有人胆敢这么放肆,非议政治,那就应该通知当地政府,对这种人进行思想教育!”
  李毅笑道:“张书记,你说得太严重了吧?言论是自由的,嘴长在老百姓身上,他们要说什么,只能由得他们自己讲。何况,他们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唯一能堵住他们嘴巴的方法,那就是将政府的收入和支出,列出明细表来,公诸于众。”
  张正华说:“李毅同志,不管哪级财政,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出入,就算是炼钢厂,也会有损耗产生呢!这谁又说得清楚?”
  李毅说:“远的我不敢说,但就我个人任职益州市长以来,几年之内的财政收支情况,笔笔经得起推敲和检查。因此,就从我调任益州开始,把财政开支列出明细表,公示于众!”
  这番话,无疑是在打张正华的脸。
  你张某人不是逢人就说,益州的财政有问题吗?那我就把所有的财务细节,公示出来,让大家看看,我李毅有没有乱用一分钱!
  张正华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说:“李毅同志,这又是何苦呢?有人说些闲言碎语,就由得他们去说嘛!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背后不说人?嚼舌根子的,总是大有人在的,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就不必害怕流言。”
  李毅说:“这不是流言的问题。就算外面没有这方面的传言,我也早想这么做了。你的意思怎么样?”
  张正华说:“我是不太赞成你搞这一套的。不过,财政归你管,你硬是要做,我也不反对。”
  他能反对吗?他就算反对,又有何用?
  益州的常委们,都倾向于李毅,都支持李毅!
  反正是反对不了,还不如干脆答应。可张正华又不是个干脆的人,偏要说一通弯话。
  李毅说:“多谢张书记对我工作上的支持。那我这就叫人拟定财政公开的细则,然后就准备统计材料,进行公示。”
  张正华嗯了一声,很是不悦。
  李毅起身告辞。
  益州市的财政支收明细,很快就公布于众,通过电视、报纸、张贴等宣传方式,让广大人民群众,都能了解到市财政这几年来的收入和支出详情。
  有些市民是有心人,他们仔细看了政府的公布,一项一项的去加减,又一项一项的估计,觉得这个表,还是值得信赖的。
  细心的人一算,算出问题来了。
  李毅执政益州这几年,收入的钱,每年都是成倍的增长,这自然不必说,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政府收入的钱,比支出的钱要少得多!
  也就是说,就算政府把每年的收入全投入到建设中去,还是远远不够的!
  另一些细心的市民,马上就会提醒大家注意,李市长到来后,跑省里、跑京里,要项目,要资金,多出来的钱,肯定是李市长帮我们益州要回来的。
  市民便说:“李市长真是个好官啊!”
  又有人提醒大家注意,那几场慈善会,就为益州筹集到了几亿的钱!这些钱,也都是李市长想办法弄来的啊!
  市民们说:“李市长真是个好官啊!”
  公示榜一出,有关李市长胡乱使用财政钱款的议论,自然而然的化为乌有了。
  相反,民众对李市长的敬爱之情,比以往任何时间更浓烈了!
  这一切,是张正华始料不及的。他本想恶心一下李毅,结果却帮了他的大忙。
  张正华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李毅发炮,也把李毅惹火了。
  李毅本想清净走人,此时,他却想给点颜色让张正华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