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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逐鹿》04.从容撤离中的抗击

  延安枣园后沟,毛泽东窑洞的灯光彻夜通明。

  共产党的领袖们,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在商讨着粉碎蒋介石进攻的退敌之策。他们在详细分析了进攻陕甘宁边区国民党军特别是胡宗南部的情况后,坚定的认为;国民党军兵员充实、装备精良、弹药充足,并配有飞机。坦克,且经过长期反共教育与军事训练,有较强的战斗力,要战胜它是会遇到很多困难的。但是,国民党军对陕甘宁边区的重点进攻,是在向解放区全面进攻遭到严重失败后进行的,土气日益沮丧2 同时,西北地区国民党军派系复杂,矛盾重重,尤其是青、宁二马和邓宝珊部,为了保存实力,行动不会那么积极。

  陕甘宁边区经过中国共产党10余年的经营,广大人民有较高的的阶级觉悟和严密的组织纪律,支援战争的积极性很高。陕甘宁边区的解放军虽然数量不多,装备较差,弹药缺乏,但经过长期革命战争的锻炼,具有高度的政治觉悟和良好的军事素质,在全国其他各战场胜利形势的鼓舞下,士气高涨。

  同时,陕北高原的地形条件又有利于发挥运动战的特长。因此,只要利用边区内各种有利条件,实施正确的战略指导和战役指挥,必能粉碎国民党军的重点进攻。

  据此,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决定:实行积极防御的方针,内外线配合作战,保卫陕甘宁边区,保卫延安,牵制胡宗南部于西北战场,以粉碎国民党军的重点进攻计划。

  1947年3 月6 日,中共中央军委致电陕甘宁野战集团军司令张宗逊、政治委员习仲勋,明确指示:今后的任务是内外线配合,坚决保卫边区,保卫延安。要求陕甘宁野战集团军除以教导旅在延安以南富县、临真地区作纵深防御外,主力隐蔽集结在机动位置上,待机歼敌。

  同日,中央军委电令晋绥军区第2 纵队和太岳军区部队,于14日向晋南发起攻势;令晋冀鲁豫野战军第4 纵队等部5 个旅于19日南渡黄河,袭占陇海路洛阳至潼关段的国民党军据点,调动胡宗南主力回援;令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在第4 纵队南渡黄河的同时,对平汉铁路发动攻势,配合第4 纵队作战。

  随后,中央军委在经过与刘邓、陈谢、王震等反复磋商后,认为,第4 纵队独立南渡,不一定能调动胡宗南回援,反而有被隔绝于黄河以南之虑,不如继续留在晋西南地区作战,求歼胡宗南部整编第30师等部,能对陕北解放军作战起更有力的配合作用。最后,决定第4 纵队仍留晋西南作战;调晋绥解放区第2 纵队西渡黄河,加人陕北解放军作战序列。

  3 月8 日,延安各界在南门外大操场举行保卫延安动员大会。周恩来、朱德、彭德怀代表党中央和毛泽东出席。机关。工厂、学校、部队都参加了,共有1 万多人,其中有从四五十里外赶来的民兵、自卫军和老乡们,整个会场和附近的山坡上、大路上都站满了人,步枪、红缨枪林立,口号声震天动地。

  会上,周恩来有力地挥动着右臂,声音宏亮地说:“蒋介石、胡宗南要来进攻我们的边区,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许多人以为上两次没有来,这次也许不会来。同志们,不要这样想,他是决定要来的。为什么要来?因为他在全国许多地方都打了败仗,过去8 个月,我们消灭了他65个旅,捉了他一百多个将官。所以他要向我们边区出气。我们陕甘宁边区能让他出气吗?”

  “不让!”到会军民一阵愤怒的高呼。

  周恩来讲话刚刚结束,一直紧咬牙关、紧绷着嘴的彭德怀就站立起来,大步走到主席台前,高声地喊道:“11年前红军和敌人是1 与20之比,我们打了胜仗;现在我们也要打胜仗,将来还要打胜仗!胡宗南的35个旅有很大可能被消灭在这里,到时候恐怕我们要打到西安去了。”

  这些极富鼓动性的话语,使军民的情绪犹如点燃的烈焰,台下一片山呼海啸。

  会后,彭德怀即赴延安南边金盆湾至富县一线的主要防御地带观察地形,检查工事,和前线指挥员研究作战部署。

  3 月10日,陕北高原晴空万里,和煦的春风微微吹来,使人感到暖融融的。

  时近下午2 点,一辆吉普车拖着一条长长的“黄尾”,从远处的山沟里飞驰而来,嘎然而止地停在金盆湾教导旅旅部的门口。身着一身褪色灰粗布军装,脚登一双黑布鞋,脸上浮出兴奋神色的彭德怀跳下车来,早已等候在路边的旅长兼政委罗元发、副政委饶正锡、参谋长陈海涵,恭恭敬敬地上前敬礼问候。

  罗元发握着彭德怀伸过来的手说:“彭总,您好!大家都非常想念您,盼望着您的到来,希望得到您的指示。请先到旅部休息一会吧。”

  彭德怀边和大家—一握手边说:“同志们都好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先争取时间,到前面阵地上看看去吧!”打起仗来,不知饥渴寒冷,不知困倦疲乏是彭德怀的老作风。

  罗元发前前后后跟随彭德怀南征北战十几年,深知他的脾气,马上让人牵来几匹马,说:“前面荆棘丛生,土质松软,车开不上去。”

  “车开不上去就骑马,不能骑马就步行。”彭德怀说着翻身骑到了马背上,催马向前奔去。

  在麻洞川、金盆湾、南泥湾以南的大山沟里,浓密的梢林到处是棘刺。往前走不多久,便没有了路。已经进人深山,高大的树林和密布的梢林,缠绕交错在一起,绊得马连蹄子也抬不起来,人在马上也坐不住。彭德怀从马背上跳下来,用手拨开梢林,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急促而有力。

  “味啦”一声,彭德怀的棉衣被划破了,本来就破的棉衣上,又添了一道口子,露出了棉花,手上脸上也留下不少血印子。

  罗元发一直走在彭德怀身边,见到这情景,心想,彭总毕竟已是50岁的人了,就说:“彭总,歇歇再看吧?”

  彭德怀在转脸看那棉衣上被划破的口子时,帽子又被挂掉了。他将帽子重新戴好,把露出的棉花往里塞一塞,爬上了前面的一个高地。

  朝四周望了一会后,彭德怀用手指着前边,说:“这一带的地形很复杂,作指挥员的要钻到梢林里去认真地察看,每一条小路,每一个要道,每一处山口,都要看到,这样才能周密部署。现在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呀!”

  “敌人用飞机、大炮从正面来攻击,没有什么可怕。但如果防范不好,走露了消息,被敌人偷袭一下那可要吃大亏!”彭德怀走了几步又说。

  “还要注意对敌封锁消息,并且保持我们的通讯联络畅通无阻。”随同彭德怀而来的军委一局的王政柱插话说。

  罗元发说:“我们对部队进行了教育,也请地方党组织配合。这里的人民群众政治觉悟高,会替我们保密的。”

  彭德怀点点头,又向1 团1 营阵地走去。

  战士们有的认识彭德怀,忙站起来立正敬礼,说:“彭总辛苦了!”

  “真正辛苦的是你们!”彭德怀还礼后,笑着和战士们握手,问,“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报告彭总,准备好了。”一个战士说,“只要胡儿子敢从这里来,就狠狠地把他揍回去!”

  “好!”彭德怀赞扬道,“听口音,你就是这陕北人吧?”

  “是的,首长!”战士答。

  彭德怀摸摸身上的棉衣,问:“家里的坛坛罐罐就要被胡宗南打烂了,你们舍得吗?”“舍不得也没有办法,等胜利了再置新的”。战士说。

  “我们的战士多么懂道理!”彭德怀深深感慨道。

  回到金盆湾教导旅旅部驻地时,天已经很晚了。在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后,彭德怀又就一些重要问题作了具体指示。他那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话语,驱散了教导旅领导同志的心头疑虑,使得他们精神振奋,眼睛里放出异常活跃的光彩。

  “你们的弹药情况怎样?”彭德怀瞅着罗元发问道。“部队子弹太少,平均每人只有10发。”罗元发脱口而出。

  “子弹少没关系,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会给我们送来的。”彭总饶有风趣地说,一句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罗元发向彭德怀汇报了教导旅侦察到的敌情和我们的作战方案。当教导旅表示要以最大的决心来完成党中央、毛主席交给的任务时,彭德怀问道:“你们教导旅能在这里坚守几天?”

  “可以抗击五天?”罗元发谨慎地说。

  彭德怀停下他那来回踱着的脚步,背起双手,凝神静立了片刻。突然转过身来,坚定而有力地说:“这次你们教导旅和警备7 团、延安分区独立第3 团,组成的防御兵团,要想尽一切办法,争取抗击一星期。你们多抗击一些时间,中央机关和延安人民就多一些转移的时间。”

  停了停,彭德怀又意味深长地说:“毛主席指示我们,以运动防御为主,迟滞、消耗与疲劳敌军,伺机予以坚决打击和杀伤后,诱敌深人,再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我们有党中央、毛主席的领导,有陕北人民的支援,群众条件,地理条件都很好,我们的战争是人民战争,你们要和地方民兵紧密配合,开展地雷战,还要加强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注意保持部队的体质。”

  彭德怀走了几步,又站住说:“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死守,而是要采取运动防御,机动灵活地抗击敌人的进攻,并大量杀伤敌人,争取时间,保证中央机关和延安人民安全转移。”

  “请彭总放心,坚决完成党中央、毛主席交给的任务,我们一定保证抗击7 天7 夜。”罗元发、饶正锡、陈海涵异口同声,非常坚定地说。

  时针指向门点,彭德怀在与教导旅领导一起进一步研究修订了作战方案后,又登车前去新4 旅771 团视察。

  望着彭总的身影和急驰而去的汽车,教导旅的同志激动不已,心潮起伏,不禁想起了井冈山斗争时期毛泽东挥毫题赠彭总的那首诗: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惟我彭大将军。

  黄昏时分,一辆吉普车轰鸣着驶进延安的王家坪。彭德怀经过连续五天的奔波,在—一巡视了延安的各个防区后,回到了解放军总部。实地勘察,现场指挥,战前巡视是他的老习惯。

  彭德怀还未走进窑洞,作战参谋就跑过来报告:“昨天敌机来轰炸了,今天下午4 点前后又来了一次。毛主席、周副主席都搬到这里来住了。”

  “这是蒋介石、胡宗南进攻延安的信号,明天将会有大的轰炸,敌人的地面部队也可能同时发动进攻。”彭德怀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对王政柱说,“马上通报各部队,要注意天上和地面敌人的行动,狠狠地打击他们。”

  “主席,我回来了!”彭德怀推开了毛泽东窑洞的门,像是出了趟远门,多久没见似地喊道。

  正在与周恩来认真谈论着什么的毛泽东,看到风尘仆仆的彭德怀,兴奋地笑着说:“我们的总参谋长回来了,这下就好了。”

  “前边的情况怎么样:”周恩来急切地问。

  “部队的士气很旺盛,工事构筑得也很牢固,指战员们都决心誓死顶住敌人,按期完成任务。只是弹药太缺,罗元发那个旅人均才10发子弹。我也只能答应给他们一些手榴弹,其余的让他们向敌人去要。”彭德怀说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对!还是要发挥蒋介石这位运输大队长的作用。”毛泽东点点头,幽默地说。

  “宗逊和仲勋同志那里的情况怎样了?”周恩来急于了解整个情况。

  彭德怀猛喝了几口水,咳嗽了一声,喘着气说:“西华池战役后,部队一到茶坊,习仲勋就召开营以上干部会,总结战斗失利的经验教训。从金盆湾回来时,我拐到那里去,他们说仗没有打好,一个劲地做检讨。我说,仗是没打好,可把胡宗南的底子摸了摸,这是敌人大举进攻延安的侦察战,对今后作战有好处。毛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一直在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打仗总是有胜有负嘛。”毛泽东一面示意彭德怀喝水,一面不紧不慢地说。

  “主席,那我们什么时候撤呢?”彭德怀向毛泽东问道。

  毛泽东仍然慢慢地说:“昨天书记处开了个会,少奇同志。总司令已经先到瓦窑堡那边办公去了。我们几个再等一等,看看情况再定吧。”

  彭德怀有些急了,捏着手里的茶杯说:“蒋介石飞机轰炸的势头很猛,为安全起见,你们早点走比较稳妥,我留下最后离开。”

  “莫急,有些事我们还得商量商量再说。”毛泽东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

  第二天,彭德怀的预料果然得到应验。上午9 时刚过,40多架国民党的飞机漫天怪吼着向延安飞来,接着就是俯冲投弹。尖厉的呼啸和爆炸声震耳欲聋。王家坪被罩在烟雾里,地上的燃烧弹在燃烧,有的窑洞里冒着火苗,近处延河滩的石块被炸得飞出好远。

  在窑洞里,毛泽东一会儿站在挂图前凝视沉思,一会儿吸着烟来回踱步,对于外面的“电闪雷呜”,似乎没有什么察觉。显然,毛泽东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西北战场正处于极端困难的时刻。蒋介石起用了他的最后战略预备队,胡宗南以10倍于解放军的二十几万大军,凭仗其美式武器装备,气势汹汹,大有一口吞掉整个边区之势。现已突破我军防御部队的第一线阵地,延安处在敌人重兵压境的危急境地,让出延安,叫蒋介石背上这个包袱,固然已经不是什么问题。然而,要拖住胡宗南集团,保卫陕甘宁边区,进而解放大西北,确是需要一位有威望、强有力的指挥员来统率边区的部队。

  有谁呢?刘伯承、陈毅、林彪、贺龙、徐向前、聂荣臻……都一一出现在毛泽东的脑子里。不行,他们都已在大棋局中各占一方要位。各顶一片天地,动不得。想到此,毛泽东不由的摇摇头。彭德怀倒是非常合适,可解放军不能没有参谋长啊,总部需要他,再说他又是怎么考虑的呢?想到此,毛泽东又摇了摇头,随即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吸起来。

  正在这时,毛泽东的警卫排长推门进来,报告说:“联防司令部一间伙房被炸,南门炸死一头毛驴,没有人员伤亡。”这是毛泽东叫他去察看蒋机轰炸情况的。

  “只要群众不受多大损失就好。”毛泽东舒了口气,又说:“请周副主席、彭德怀和任弼时同志来一下。”

  不一会儿,周恩来与任弼时几乎是同时来到毛泽东的窑洞。只是彭德怀国检查防空和敌机轰炸情况,走得远了些,还未到来。

  当彭德怀推门而人时,周恩来与任弼时正围着火盆谈笑着,毛泽东在持着身子,借着窗口射进的亮光看《解放日报》。该报的头版头条是一篇《把卖国贼的血爪斩断在延安门外》的社论。

  周恩来把坐的凳子朝后移移,腾出一个位置。任弼时提起在炭火边上冒汽的铁壶,给彭德怀倒了一杯茶。

  “走了一遭,情况怎么样?”毛泽东扭过身子对着彭德怀问。

  彭德怀说:“群众和部队的损失都不大,只是蒋介石的这些飞机挠心,讨嫌的很。”

  突然,彭德怀望着那张报纸转了话题,说:“报纸上说,‘把卖国贼的血爪斩断在延安门外’,这社论是代表谁在说话,代表中央?中央不是要给敌人腾延安吗?况且‘御敌于国门之外’,井冈山的教训还少吗?我在金盆湾还让罗元发他们坚持一个星期,可报纸上却要叫死守。”

  周恩来起身将彭德怀拉到火盆边坐下,说:“不要急,不要急,你看,主席也在研究这篇社论呢。”

  彭德怀抱着茶杯坐下,朝毛泽东望去。

  毛泽东抖抖报纸说:“报纸出了一点砒漏,我已经批评过了,归根结底是对中央指示精神吃得不透。我们中央的方针是不会变的。不过,有时错也有错的用处。”

  “这就是说,宣传归宣传,我们可将计就计,给胡宗南一个全力保卫延安的假象。”任弼时扶扶眼镜说。

  毛泽东谈话一向爱引经据典,他放下报纸说:《三国演义》中有个蒋干盗书,周郎高明就高明在发出的情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叫曹操猜不透,摸不准。尽讲老实话,江南二乔岂不上了铜雀台?

  周恩来笑着拍拍手说:“胡宗南攻延安,给蒋介石立过军令状,他是个好大喜功的人物,恨不得一口吞下延安,我们就照主席说的,给他来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彭德怀这才吹吹茶杯里的水,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

  停了一会儿,彭德怀突然向着毛泽东说:“主席,我有个建议。不过,首先声明,这不是个人野心。”说着他自己先笑了笑。

  彭德怀之所以如此首先声明,是他吸取了以前的“教训”。

  那是在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发动了全面内战。一次在一起谈论作战,有人讲到蒋介石四百多万军队集中进攻解放区,恐怕不好对付,彭德怀听了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再跟老蒋打几年游击,我只要中央给一个团的兵力,就能跟他打到底!”结果,有人就指责彭德怀狂妄自大,耍军阀主义作风,并且还联系到他指挥的“百团大战”。对此他曾恼怒了好一阵子。

  近些天来,特别是在视察前线过程中,彭德怀心里有时就在想,胡宗南出动这么多部队,在陕北必将是一次大的生死搏斗,万众瞩目中央,虽然说大家都具有必胜的信心,可具体如何打,由谁指挥,大家心里还不踏实。现时胡宗南大兵压境,这个问题如不能尽快解决,势必会影响军心,也可能贻误战机。

  彭德怀接下去说:“大敌当前,现在陕北的几个旅,加上地方部队和后勤人员,不过二万多人,应该有个统一指挥。”

  周恩来笑了,说:“彭总历来说话是一语破题,就快亮你的意见吧!”

  毛泽东脸上露出了喜色。

  “贺老总现在也是重任在身,是陕甘宁晋绥联防军的司令,而且晋绥正在整党、整军、土改,贺老总正忙那边的事,一时半会难以抽得出身来。再说,作为陕北的大后方,晋西北也需要他。”彭德怀在继续铺垫着。

  任弼时听得连连点头:“对,对,贺老总是不能动。如果陕北打起来,晋绥就成了这边的根据地,贺老总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弹药、粮食、兵员,还有伤病员的转运,都要靠河东了,就靠他这个总管啦。”

  “那么,在贺总未到延安之前,陕北的部队是否暂时由我指挥一下?”这时,彭德怀才亮出了他“建议‘:的底牌。

  “那你这总参谋长呢?”毛泽东问。

  “周副主席南京那边没事了,参谋长请周副主席兼上。”

  毛泽东爽快地笑了,用征询的目光望望周恩来、任弼时,说:“很好,我赞成!”同时举起了右手。

  周恩来高兴地对着彭德怀说:“指挥陕北这个仗,非你彭大将军莫属了!”

  毛泽东历来说话幽默,站起身来说:“德怀呀,你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哟,不然这步棋还真不好走哇。”说着走到彭德怀跟前,提起火盆上的壶,给他添了一杯,“你这是临危请缨,为党分忧,为我毛泽东分忧,你勇挑重担,令人敬佩呀!来,敬你这杯!”

  毛泽东这番话是肺腑之言,彭德怀临危受命不是头一次了。井冈山会师不久,湘赣两省军阀调集14个团围攻井冈山,山上粮草奇缺,为避其锋芒,毛泽东和朱德率领红四军下山开辟湘赣苏区,彭德怀率红5 军坚守井冈山,吸引14个团的敌人,掩护他们行动。

  当时,红5 军只有七八百人,寡不敌众,情况十分严峻。毛泽东、朱德与彭德怀告别时,相互紧紧地握着手,感慨地说:“如果不实行战略转移,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这副重担够沉重的,落到你肩上,这是受命于危难之时呀!”

  任弼时禁不住拿掉刁在嘴上的烟斗,大声地说:“彭大将军临危请缨,毛主席欣然授命,两全其美,胡宗南气数尽了。”

  此语一出,毛、周、任、彭都开怀大笑起来。

  毛泽东给胡宗南选择了个好对手。

  胡宗南数年来一直是彭德怀的对手。胡考进黄埔一期时,彭时为湘军连长;胡参加北伐战争时,彭德怀是北伐军的营长;胡参加“二期北伐”,并率军进军华北后,彭率部发动“平江起义”,走上推翻南京政府之路。

  后来,彭德怀协助毛泽东、周恩来等指挥长征到草地时,胡宗南率部阻击;中共中央总部定驻陕北和延安后,封锁陕甘宁边区的正是胡宗南,于此双方对峙了11年。就胡宗南来说,手下有足够的军队;就彭德怀来讲,深深得到民众的支持。总之,他们并不陌生。

  1939年初,彭德怀去重庆与蒋介石会谈后路过西安,为解决国民党反共摩擦问题,曾与胡宗南有过接触。当时,胡宗南年方30出头,颇负盛名。彭德怀回到前线后,有人问他对胡宗南的印象如何?彭德怀回答:此人志大才疏。

  全面内战爆发后,在彭德怀、贺龙、习仲勋的直接指挥下,王世泰、阎换要、张仲良负责的陕甘宁军区各部约2 万余人,同兵力占绝对优势的胡宗南部巧妙周旋,曾在1946年10月中旬进行过榆横战役,消灭晋陕绥边区司令邓宝珊部3600余人,以清边区北部边境。而彭德怀直接和胡宗南较量,则是在“重点进攻”阶段。

  身经百战的彭德怀,尽管过去对胡宗南有“志大才疏”的四字评价,此时,他绝无轻敌之意,在枣园、王家坪日夜研究着来自前方和地下工作者发来的一切关于胡宗南的情报,分析胡宗南进攻延安的兵力配备和部署。

  3 月16日,中央军委发布命令:边区各兵团及一切部队,“自3 月17日起,统归彭德怀、习仲勋同志指挥”。彭德怀出任西北野战兵团统帅,直接指挥西北战场上的野战部队作战。

  根据军委命令,以张宗逊、廖汉生的第一纵队,王震的第二纵队和罗元发的教导旅、张贤约的新4 旅,组成西北野战兵团,并于7 月31日定名为西北野战军。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委、习仲勋任副政委。

  和彭德怀一起受命的习仲勋,当时任中共西北局书记,他长期在西北地区工作,深知陕甘宁地理民情,与边区干部群众有密切关系。

  随后,组成西北野战兵团指挥机构,张文舟和王政柱分别担任正副参谋长,徐立清任政治部主任,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刘景范兼野战兵团后勤司令。司令部工作人员共50多人。在广阔的西北战场上,彭德怀率领着这一支精干、高效的司令部,指挥着不到3 万人的英勇人民子弟兵,开始了万里转战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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