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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满天下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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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微笑的道:“不,我的弟弟多铎一直是我最好的亲人,现在我又有了你。其实你师傅对你我都很好,但因为气味不相投,中间总归是隔着一条暗沟。”

  “我师傅会不会怪我不通知他就独立行动?”

  “不会,你师傅知道,鹰长大了就要独立飞翔。”

  安这才放心。

  第三十三章

  回到睿亲王府,老远瞅见鹤龄在府门口铁塔似的矗着,不知在干什么。多尔衮若有所思地道:“你查出当初给勇和送信的人没有?”

  安轻声道:“没查过,但我想现在勇和手下的精英全没数覆没,他自己也成了无根之木,再没那么大财力和诱惑力来组织起类似以前那样足够对抗我们的组织了。所以不值得为他花太多心思。即使府里有谁以前投靠过勇和,他现在也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即使还不清楚,估计也联系不到勇和了。”

  多尔衮微笑道:“你比以前大度了。我也不想追究,否则让外人看笑话。但是我找机会要放给他们几句话,告诉他们我既往不咎的意思,也好让有过异心的人放心用命,免得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辫子支使。”

  安悄悄道:“你这叫慷她人之慨。不过我这人情做给你。”

  多尔衮一笑,道:“不过我到今日才算真正明白勇和为什么处心积虑地对抗我。”

  安道:“那当然,我早知道他后面站着个庄太后了。”

  多尔衮笑而不言,其实他心里明白全不是安所说的那回事,估计是勇和对庄太后用情太深,甘受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而另一方面,因庄太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对多尔衮的好感,引发勇和的恨意,是以如果庄太后交代他一点对付多尔衮的任务,他却要几倍放大地来完成。如果依这么推想下去,事情恐怕还没完。多尔衮对安轻声道:“你说勇和往下会怎么行动?”

  安愣一愣,这问题她没考虑过,见问,一时之间也难以回答,而且又到了门口,只得道:“让我好好想想。”

  鹤龄听得身后有人,只扭头看了看,见是王爷,却也没有转身迎接的意思,反而叉开手拦住他们道:“你们留步,危险。”声音里全是紧张。

  安才在吃惊,只听得里面一抹柔美清丽的声音响起:“如果我要使坏,还肯捂着毒粉不用,这不枉废了我雪蛛毒仙的美名了吗?”

  安一听大笑,忍不住鬼鬼地瞄了多尔衮一眼,见他微笑着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声道:“鹤龄先生请收手,任意姐姐是来找我的,不会有什么事。”

  鹤龄犹豫了一下,回头见多尔衮点了点头,这才让开身。随着他的退开,其他家丁也陆续退下,可一边退,一边都偷偷止不住地抬眼不时地往一个方向看,不久就见那个方向走出一个着淡绿衫子的女子来,不是任意还有谁能那么招人眼光?可能有了济南黄员外,不,现在是她安的家底的支撑,那件衫子自然是用了最好的面料,柔和的丝光映得任意更是肤光如雪,面若芙蓉。连安都伸着脖子贪看几眼。

  多尔衮眼中闪了闪,拉着安前去走到任意身边,微笑道:“既是安的朋友,过来,一起吃饭。”

  三言两语里竟又是一个“过来”,这俩字任意天天都要回来上好几遍,此刻又得听见,忽如滚雷碾过一般,把她定在当地,心中百味杂陈。安被多尔衮拉着走出几步,没听见任意跟来,疑惑地回头见她微微地傻笑着呆立着,虽然她不解风情,也略略猜到三分,忙伸手拉上任意,一起前往多尔衮的大院子。

  席间,只有安一人喋喋不休,而任意则似心不在焉,多尔衮更是除了看菜,只偶尔抬头看看两人。

  “阿弟和小蛋伤好了吗?”

  任意似被话给惊醒,慌着答道:“阿弟幸好当时宋德雨救得及时,没有大碍,他身强体壮,很快就恢复了,麻烦的是小蛋,她怀着孕,又没武功,所以请大夫调养了好长日子。”

  安心想,要不是小蛋的事拖着你,恐怕你早寻过来了。她笑着道:“宋德雨我这回送了他一个大人情,所以你也不用赶着还他人情了。黄员外在准备后事了吗?”

  任意又是慌慌地答道:“啊,是,他家产反正都交给你了,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但他也懒得再管,我托盛大官人替我管着。”

  安想这盛大官人爱慕任意得入魔,应该怎么都不会乱来。本还想再问点什么,但见任意都没了魂魄,也不好再打扰她,只得闷闷地吃完饭,拖着不情不愿的任意回房安歇。走出门时候,安偷偷地回头一瞄,正见多尔衮定定地看着他们,心里暗想:嘿,有门。

  回到自己的屋子,却见劳亲和汪洋早等在客堂,见汪洋给任意施礼,这才想到汪洋是任意派过来的人,理该来见过旧主。完了后就见三人一起呆呆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任意估计是还沉浸在与多尔衮共餐的狂喜里,而汪洋,呸,还有劳亲,都只知道傻笑,不知道说话,安闷闷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头火起,把劳亲和汪洋一手一个拎出房门,关在门外。

  双胞胎姐妹等劳亲一走就来劲了,一个说:“这个姑娘好看得连这么小年纪的小王爷都发呆了。”

  另一个忙抢过话头:“王爷书房里挂的画儿上的美人都没这为姑娘好看。”

  安打断他们:“什么这位姑娘,那位姑娘的,以后都叫任小姐。”

  “是,任小姐带着衣服来吗?要不要我去问格格们要几件?”

  “任小姐刚吃完饭,快喝杯水漱漱口吧。”

  “哎哟,刚刚门口送进来一包东西,会不会就是任小姐的?哎,你敲我脑袋干什么?”

  “你怎么才想起来,真笨,快去拿来。”

  “什么什么啦,要不是我想起来了,你还要问格格借衣服去呢。”

  “胡说八道,我这不是正捧着茶吗?要不,早把布包拿来了。”

  “强词夺理,强词夺理,厚脸皮,厚脸皮。”

  安见他们围着任意大献殷勤,又吵个没完,把她这小主人不知抛到脑后哪个地方,不由哭笑不得,大喝一声道:“快去端水,伺候任姐姐沐浴更衣。再把那八个丫头叫来,我有话吩咐。”

  双胞胎姐妹这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忙活去,嘴里一边还说话:“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有……”

  乘着双胞胎伺候任意沐浴的时间,安吩咐八个丫头照着任意换下的那件淡绿衫子赶制几件衣服出来,接着又眼花缭乱地挑了半天人家送给她的衣料,才把事情搞定。熄灯上床,安才觉得真的很累,连日奔波回来又没稍事休息,很快就进入梦乡。

  朦胧中,迷迷糊糊听得有人起床,惊醒过来一看,是任意双手握拳紧贴在胸口,身子朝门口晃一晃,又缩回来,如此再三,安糊里糊涂地想,她要干什么去。

  过得一会儿见任意终于鼓起勇气,拉开门快步出去,安忽然警觉,猛地起身,在后面蹑手蹑脚跟上。只见任意就顺着原路返回多尔衮的住处,伺左右没人时跃过墙头。安不解,她这么晚干什么去?不会对王爷不利吧。

  忽然只听里面一扇门打开的声音,安与侍卫打个手势也跳进墙内,只见多尔衮持着一盏薄牛皮小灯站在门口,用一种安从来没听见过的柔软而低沉的声音轻轻道:“自从关外一见,我一直就在想着你,过来,过来。”

  这“过来”二字与全话的意思如催眠般彻底击溃任意残存的矜持,她如着魔般一步一步地投进多尔衮的怀里。

  安若是稍解风情,一定会在心里画个大问号:咦,王爷白天还珍而重之地贴身挂着庄太后送的小佛像,现在怎么又对任意大肆放电了呢?

  可此时安只觉得自己大功告成,帮了任意一个大忙。施施然回房高卧。

  第三十四章

  出门时久,回来睡自己的床反而不习惯,有点认生。但还是睡到太阳晒到肚皮才起来。洗漱吃饭后,出门想去多尔衮那里。才出自己的门,却见汪洋孤零零地站着,见有人出来,猛一抬头,可一见是安却满脸失望,他向安行礼后问:“请问安姑娘,我们小姐在吗?”

  安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明白他嘴里的我们小姐应该指的是任意。不由“哎哟”一声,昨晚糊里糊涂,都差点忘了这档子事。“难为你一早就过来,你们小姐不在我这儿,你和我一起过王爷那儿找她去吧。”

  不想却见汪洋怔在当地,脸色非常难看,牙齿紧紧咬着下唇,隐隐有鲜血流出,安不知所措,忽然想到他昨天拉着劳亲过来是看任意的眼神,不由暗想:“不会吧,他最多也就与劳亲一样大小,不会也给任意迷住了吧,那可千万不能带他去王爷那里了,否则小孩子家家的,做出什么难看举动来,对谁都不好。”

  她拿手在汪洋面前晃晃,笑道:“醒醒,醒醒,劳亲在哪里?我们去找他去。”

  汪洋却回过神来道:“小王爷在小校场打布库,我们别去打扰他,还是找小姐去吧。”说完倔着头就去多尔衮的院子。安不放心只得跟过去。

  两个院子离得最近,几乎是跨几步就到。却见大喇嘛神情严肃地站在院门外,全没了一贯笑嘻嘻的样子,一见安就一把把她拉到僻静处,道:“不用进去了,王爷已经吩咐出来,谁也不见。听说昨天进去一个女子,你知道是谁吗?是任意吗?”

  安伸伸舌头,道:“我看见任意进去的,不过是王爷自己开门请进去的,所以我就不管了。那王爷就不打算上朝了?”

  大喇嘛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昨天鹤龄先生告诉我任意来的事,我总觉得要出点事情。”

  安挤眉弄眼地笑道:“师傅不怕,任意看见我们王爷,迷得魂都没了,一定不会出大事情的,不信我喊一声,看里面怎么答应。”

  大喇嘛见安这么说,神色略为松弛了点,道:“胡闹,你这一喊,叫他们怎么回答你?”

  安一听不由很不好意思地做个鬼脸道:“那算了,我看劳亲打布库去。”

  大喇嘛与她一起走离,叹道:“我就怕任意在江湖上时日久了,脾气太过倔强难驯,现如今两人才在一起,王爷眼里自然只有她一人,但王爷现在已经妻妾成群,任意怎么可能永远一人独专,依她的个性和以往杀人不眨眼的记录,我担心以后她以后会搅出什么乱子来。”

  安对此没经验,想不到那么远,只得道:“他们就是那回在关外认识的,都互相记着彼此。我发现现在头好大,有那么多事像炸弹似的随时会爆发,我也怀疑任意生起气来会干出什么杀人下毒的事来,她这人总归太危险。还有勇和,他现在落了单,更不容易找到,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哎呀,这都是我无心种下的祸根啊。”

  说到勇和,安忽然想起自己前一阵连师傅都不与商量的事,不由看着师傅心虚。大喇嘛看着她那样子反而笑了,道:“还是王爷最知道你,说你毕竟还小,少年人贪功心切,做事少了考虑。不过也别太担心,勇和除非永不起事,否则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安一听师傅这么说,立刻明白自己与王爷打招呼下两湘后,王爷一定为她回来后处境考虑向师傅编了个她好功心切的理由。想到师傅被他们蒙在鼓里,她颇觉不好意思,但再想想,如果再遇上这种情况,她还是会那么做的。不过以后再这样做的话,一定要学学王爷,为自己编个圆满的好理由。正如王爷昨天所说,这是命,她以后遇事,那习惯性的思路是用不着再改了。

  小校场里有很多人,但安一眼就看见劳亲站在打布库的人群最前面,跟着鹤龄,一招一式做得很是认真。安轻声问道:“师傅,劳亲也练武吗?练得怎么样了?”

  大喇嘛道:“他现在拜鹤龄先生为师,练的是刚猛那一路,适合他以后骑马打仗冲锋陷阵用。多尔博拜了松阳大师学,不过松阳不喜欢他,教得马马虎虎,多尔博也不想学,所以一直拖着。你慢慢看,我别出去巡巡。”

  安内疚地抱抱这个老好人师傅,看他走了,自己也轻轻滑到人群最后面跟着打。一轮打下来,鹤龄交代两句离开,劳亲转身看见安,只笑着招招手,随即对那帮与他差不多大的一起练的人喝道:“各人去搬两把石锁来。”说完自己也去拿。安认出那帮人中有劳亲的小厮,多尔博的小厮,还有几个锦衣灿烂的,估计是别个官家的子弟,想着攀附王府的权贵,找正这机会把子弟送进来先与王府小主子混熟,以后可以便宜行事。

  石锁就不搬了,干脆回忆着刚才打过的拳再回一把火。一边看着劳亲很是那么回事地指挥着众人行事,全然没有见了多尔博时的那股懦弱样。可见他从小受母亲约束,已经养成退避多尔博的习惯。这也是命。

  一会儿劳亲又在那边嚷:“弓要拉开,拉得开才射得远。你,姿势不对,看我的。”

  安一看,果然他拉得如同满月一般,不由拍手道:劳亲,这么多日子没见,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了哦。下回豫王爷出征,你可以跟着去真正上阵了。”

  劳亲收回弓,得意地道:“安妹妹,我已经可以举起五十斤的石锁了,阿玛答应过我,让我下回跟英亲王一起出征。”

  安一想,对啊,当然应该是让他跟生身父亲去才是。“你如果去打仗的话,我给你去做军师,保证不比诸葛亮差。”

  劳亲握住安的手大笑:“还从来没听说过女军师呢,但是安妹妹一定是我们大清最好的军师。有你帮着,我们一定会给阿玛挣脸。”说完拉着安走,“我额娘一直念着你呢,你今天有空一定要去看看她。”

  安想起侧福晋孤寒而美丽的脸,又想起是自己引任意入室又分了他的丈夫,心里不安,颇没胆量去见她,只得道:“不了,我要去看看豫亲王,你一起去吗?”劳亲不知就里,换了件衣服就跟上。

  不想多铎见了两人,劈面就问:“你们王爷呢?怎么什么都不说就不去上朝?庄太后问我要人,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劳亲闻言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安:“我阿玛今天没去上朝?”

  安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如果直说那些话很八卦,想了想,只得给他们背《长恨歌》,她知道白乐天的诗容易上口,多铎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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